第4章

确认过陆雁繁对我的底线降低了后，我行事大胆了很多。

从前我模仿着姐姐的样子接近他，殊不知每模仿一次，我的心就痛一次。

后来想想，可真是不公平，应该我每痛一次，就让他也痛一次的。

于是我开始经常捧着一块树莓蛋糕，在他面前吃，吃完后再加上一句高淼淼平时最爱说的：“真好吃！要是能一辈子都吃到就好了！”

看着陆雁繁明显怔愣住的表情，我痛快许多。

晚上睡觉前，我要求陆雁繁给我讲小美人鱼，陆雁繁脸色不正常地讲完，就逃似的躲去了客房睡觉。

这怎么够呢？半夜我开始装作梦魇，哭着醒来，叫着陆雁繁的名字。

他慌忙赶来，问我怎么了，我抽抽搭搭地告诉他，我做噩梦了，我梦到自己变成了小美人鱼，失去鱼尾换来了双腿，又一直跳舞把双腿也跳断了。

我呜呜地哭着：“我好害怕啊，失去双腿的感觉太可怕了，我不想变成那样……”

黑暗中，陆雁繁一直没说话，他只是抱紧了我，苍白地重复着：“不会的不会的……”

诸如此类，我最近把陆雁繁折腾得精神明显有些不济。

我知道他现在经常借着酒精入睡，在梦里也哭着喊淼淼。

每当这时候，我就会把他的嘴捂住。

陆雁繁因为呼吸不畅醒来时，还以为我是因为他在梦中喊别人的名字生气了，我确实是在气他，气他怎么配喊姐姐的名字？

最近因为我的人气蒸蒸日上，我和陆雁繁的恋情也越来越多人议论了。

在接受了几个采访后，他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我看着屏幕前的他畅谈自己对白月光的怀念和对我的爱情，恶心得想吐。

陆雁繁倒是越讲越动容，讲到最后还拿出纸巾擦了擦眼泪，说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

底下的记者立刻安慰声一片，紧接着祝福了起来。

“祝您和原**百年好合！”

“白头偕老！”

“谢谢大家。”陆雁繁笑着站在镜头前，任由面前的闪光灯闪成一片。

不错，这就是他最初把我送入娱乐圈的原因，他早就想站在这种场合上了，聚光灯下万人注视的感觉，才是他最想要的。

表演型人格：喜欢被人注视、被人喜爱，越多越好。为了博得关注，吸引别人注意，会毫不吝啬于自己的表演。

“好，那就请大家期待明天的发布会吧。”陆雁繁优雅地同记者们告别，转身离开了。

我关上电视，赶紧找地方吐了一场。

然后早早洗漱好，爬上床睡觉。

毕竟，明天我也很期待。

10

在潮水一般的记者的闪光灯里，我和陆雁繁并肩坐在了一起。

不同于我的冷淡，陆雁繁在坐下后，还特意给相熟的媒体挥了挥手，搞得对方激动地又是一顿连拍。

陆雁繁唇角的弧度更大了，显然是非常享受。

随着发布会进入**，陆雁繁站起来宣布：“我和原潇现在确实是恋爱关系……”

他一边说一边转头看我。

我也对着他笑，顺手拨了拨脑后的发饰。

那是我在关过姐姐的笼子的房子里拿到的，属于姐姐的东西。

望着我发间红通通的樱桃，陆雁繁突然卡壳了。

我冷笑一声，顺势拍桌而起：“我否认，我和陆先生没有任何关系。”

现场顿时一片寂静，满屋的记者在懵了一瞬后，才反应过来一顿猛拍。

“请、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有记者神情激动地问。

我脸色不变，指了指樱桃发饰：“这是陆总曾经的白月光的，也是我姐姐的发饰，这还是我亲手做的呢，樱桃可以掰开，一个里面刻着字母Y，一个刻着字母X。”

“而我姐姐她，就是被陆雁繁害死的。”

所以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在说什么？”陆雁繁双目发红，狠狠瞪着我，“你不是爱我吗？”

“爱你？”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了几声，“我从来都没有对你有过一丝感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姐姐，高淼淼。”

听到这个名字，陆雁繁停顿了一秒，更愤怒了。

“谁让你提她的？”

我毫不示弱：“我自己的姐姐我想提就提。”接着我捡起话筒，高声道：“陆雁繁对我姐姐根本就不是爱！是他扭曲的占有欲！他残忍地砍断了我姐姐的双腿，害死了她！”

我恨透了天天看陆雁繁立深情人设，现在我就要把真相全部揭开，让陆雁繁再也和我姐姐的名字挂不上钩。

“轮得到你来说！”陆雁繁猛地拽住我的衣领，拳头高高举起——

“别动！警察！”

“把手放下！”

终于来了。

我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衣领解救回来，趁着警察还没阻止，我飞快地站到台子上，继续大声说：“除此之外，陆雁繁还经营了一条庞大的拐卖人口的暗线，他祸害了多少个家庭，简直是无恶不作！”

陆雁繁在底下拼命挣扎着，却被警察死死按住。

我说完后，从台子上跳了下来，把发饰摘下交给警察做证据，又准确地报出陆雁繁曾经关过我姐姐的那处房产，以及那晚我趁乱悄悄贴在看守集装箱的两个男人身上的手机卡，交给他们定位。

这样，应该就能找到那些和姐姐一样被关住的人了吧。

尘埃落定，我望着还在挣扎的陆雁繁笑了，其实我想过很多种方法惩罚他。之前也一度很想砍掉他的双腿，让他尝尝姐姐的感受。

但是后来我反复翻看姐姐的日记本，明白了，最让表演型人格感到痛苦的，应该是：所爱之人永远都不在意他，他的控制欲控制不了任何人，还有最重要的，让他人设崩塌，失去所有关注、所有注意。

再也没有人会看他“表演”了。

我转头，看见他被带走前还死死盯着我这里，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于是我笑嘻嘻上前补刀：“从我们的第一面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算计，你看到的我也不是真正的我，所以更别谈其他的了。”

“陆雁繁，你这个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的东西，还渴望别人真心爱你？别做梦了。”

11

从警局拿回高淼淼的樱桃发饰后，我带着她留下的日记本，和陆雁繁藏着的她的照片，去了我们一直都很想去的海边。

我将樱桃发饰戴在头上，又把照片放在靠近胸口的口袋里，最后撕下了日记本中关于陆雁繁的全部。

这样剩下的，就都是和我们俩有关的了。

我望着辽阔的海平线，平静地说：“我没有成为你所说的好孩子，因为我等了好几天才折磨够陆雁繁，召开发布会给你报仇，集装箱里被拐卖的人没有都救回来，已经被卖了好多了。”

“你说得对，我就是一个共情能力低，很自私的人。即使有那么多人命摆在那，在我眼里也都不如好好给你报仇来得重要。”

“你看吧，没有你看管我，我就会做下错事。”

我摸了摸头顶的发饰，又有些难过：“高淼淼，你走得太早了，只教会了我悲伤和恨。”

“你别怪我，我忍了好多年了，我真的想见你了。至少……至少我们两个在一起，哭了看不见眼泪的时候，还可以互相擦擦眼泪。”

我抹了一把眼睛，莫名觉得有些得意：“我现在也会哭了哦，像个正常人一样。”

一阵海风吹过，抚过我头顶的发，很轻、很柔，有点像还在福利院时，高淼淼笑眯眯摸我的头的感觉。

我追着风跳下了海面。

又一阵风吹过，海边已经没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