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科的门诊室里。
医生拿过向晚的血常规化验单,反复查看一番,面色凝重,“向女士,白细胞升高六十多万,初步诊断是慢性粒细胞白血病。”
白血病?!
这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砸下,向晚显然是没招架着柱,脸上的血色荡然无存。
医生的口吻委婉,长舒一口气,“你去做骨髓穿刺,要根据病情,再定论治疗方案,和你的家人或是老公说一声。”
向晚只感觉置身在冰冷的湖水里,寒意无边无际的往骨头里钻,她呼吸迟钝,看着手机上老公云琰不停地打过来电话,烦躁之感油然而生。
两个月前,去贫困山区做公益,云琰的白月光秘书安璟玉跟着去,结果为了陷害她,自己从山谷上滚了下来。
人倒是没死,小腿被锋利的石头划出三厘米多长的口子,凝血功能障碍,失了许多的血。
由于山区没有监控,是非对错全凭安璟玉那张嘴,云琰对此将信将疑,向晚从他眼神里看出,是怀疑自己的。
世上最残忍的话,不过如此,他红着眼眶嘶哑着跟她说,“我看你是宫斗剧看多了,璟玉我最了解,不许你伤害她。”
这句话好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向晚这三年来的委屈。
做了三年安璟玉的替身,因血型相同,给安璟玉无偿献血,却换不回老公的温柔与信任。
陡然释放的恨意,让她失去理智,不想再忍了,她一把揪住病床上的娇滴滴的安璟玉甩得老远。
向晚含泪带笑地看着云琰,“看清楚没有?这才是我推的!看我多大度,给你制造怜香惜玉的机会!”
随后潇洒离开山区,这两个月,因为安璟玉的事情,她正在和云琰闹离婚,搬出云家别墅,已经两个月没回去了。
向晚心烦意乱地把手机直接关机,无奈扶着额头,“那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讲的专业术语,她不懂医学,也不明白,只知道她患了癌症,马上就要死了。
医生见她脸色为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慢性粒细胞白血病分三个阶段,稳定期、加速期、变异期,等骨髓穿刺结果出来,再考虑是化疗还是靶向治疗,这边建议你住院观察。”
住院需要人陪护,向晚心下的酸苦直冲肺腑。
她从小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又何来人陪护?
二十岁那一年,院长看她长得有些姿色,便将她以一百万元卖到大财阀的家里。
只要能逃出院长色眯眯的眼神,她甘愿妥协。
她给老公的前任做血库,三年。
所以会患上慢粒,会不会和长期抽血有关?
其实,云琰平时对她也是极好的,会在乎她的感受,这几年在物质上从未亏待过她。
云琰当初爽快答应娶她,就是已经查到,她身上的血和白月光的血一样么?
亦或是因为这容貌长得像白月光?
或许都是。
结婚爽快答应,当她提出离婚时,云琰也爽快答应,倒是一点不拖泥带水。
想到这儿,向晚的心没由来地一寒,眼中瞬间起了朦胧之感。
向晚出了医生诊室,脚下发软,心下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遏制她的脖子,呼吸时断时续,那一瞬间有太多的不甘吧。
向晚收回纷飞杂乱的思绪,准备下二楼做骨穿时,迎面看见云琰带着白月光安璟玉来血液科看病。
三人之间良久的对视。
云琰下意识地甩开安璟玉,面色冷峻,视线落在向晚手里的化验单上,“离家出走了两个多月,我打电话也不接,咱俩如今还没离婚呢,来血液科,可是身体不舒服么?还是……”
今天早上他让助理才打听到向晚的下落,准备下午将她接回家。
两个月前因着安璟玉让他失了分寸,又和向晚吵架了,居然闹到了离婚。
她竟然敢和他提离婚,更有胆量离家出走,手机也不接。
原来向晚不在的这两个月,他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向晚。
漫长的深夜里,看着冷清的房间,只有他独自一人,站在落地窗下,手持一杯红酒寂静出神。
转过身,却不见向晚的身影。
云琰早就意识到对向晚已经动了情,只是他也不确定这种感情是真是假。
直到看着手机上的微信,向晚提出离婚,他才如梦初醒,原来自己早已经喜欢上了向晚。
向晚闻言慌乱的将化验单塞进包里,眼神清冷直视云琰,“还是什么?你觉得我在跟踪你们,是么?”
云琰脸色冷淡平静,不起波澜,“我的意思下回别动不动就离家出走。”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安璟玉丝毫没有表露出不悦,一袭白色连衣裙衬托下,更显得弱不禁风,娇娇弱弱,仿佛是月下的百合,散发着沉静的光泽。
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典雅,是向晚不能比拟的,凡间尘埃,怎敢与明月争喙?
云琰眼光确实可以。
“向晚,别误会,我与琰哥哥商量过了,不能再抽你的血,我明天要出国治疗,今天他陪我,做最后一次检查,希望你能代替我照顾好他。”
云琰轻轻咳了咳,声音听不出情绪,侧头看着安璟玉,“时间不早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安璟玉眉眼的温柔之色仿佛似初春一缕朝阳,一笑之下,美目盼兮,“这个是自然,毕竟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合法妻子,你关心她是丈夫应尽的责任,是应该的,我不想你们因我而离婚。”
向晚又怎会听不出她话语中的含沙射影,云琰从未喜欢过自己,只是法律束缚下的责任。
不过是对白月光的爱而不得,生出来的执念,偶尔会想起她这张脸长得酷似白月光,来和她旅行一下夫妻之事而已。
最可笑的是他和她沉浸在巫山之中,他眼中始终清明,心里想着念着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反正不知还能活几年,这替身谁爱当谁当去,她是不当了!
婚坚决要离,治病,从今往后她要为自己而活。
向晚伸手拦下正要离去的安璟玉,从容含笑,“安小姐所言即是,云琰是我的老公,只要一直没离婚,我就是云琰名正言顺的妻子,不像某人,偷偷摸摸,见不得光!”
“你!”安璟玉许是未曾料到向晚以全然不似从前那般好脾气,一张琼枝花容的脸上写满了怒意,“是么?向晚,琰哥哥总说我俩长得相似,我也那么觉得,原以为等我出国之后,琰哥哥会茶饭不思,如今看来,倒是我瞎跟着操心,是吧向晚姐。”
她这话潜意识里,是吧替身。
一旁冷若冰山的云琰也听得出此话太过于伤人,嗅到空气里漂浮着浓烈的火药味。
依旧是一副疏离淡漠的样子,他看着向晚,声音清润如风,“向晚,你本该不是这个样的,那个,我和璟玉之间只是普通的朋友,并非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三年之间,我是啥样的人你又了解多少?”
云琰薄唇轻抿,显然是无言。
在他的印象里,向晚恬淡安静,像现在一般带着强烈的攻击性还真是少见。
那日在山区也是这样。
哪怕是他心里一直都有安璟玉。
今天究竟是吃错了啥药?
还来不及细想,向晚缓缓向他走来,环抱住他的腰,在他的唇上落下灼热的吻,唇齿之间荡漾开她的缠绵与陶醉,神色却如烈烈绽放的蔷薇一般。
向晚在他耳边低喃细语,那声音仿佛是清明时节蒙蒙细雨,夹杂着潮湿的冰冷,“你猜,你的那位白月光心里如今会做何感想?”
云琰神情淡泊的宛如天边一缕浮云飘渺,“无趣。”
“无趣?这三年的日子确实无趣。”向晚心下冷笑,居然被安璟玉逼得无路可退。
从来都没有突然要决定转身离开的人,只是失望攒久了,不得已的反击而已。
向晚要离开,是因为她独自站在风雨里,没有人为她撑一把伞。
他抽她的血给前任用,从而在物质上尽情的满足她,已经对她最后的仁至义尽么?
向晚收回心下的酸涩,不动声色地松开云琰,转眸看着安璟玉,刚才的笑意冷凝于唇角,眼神中的敌意毫不掩饰。
安璟玉不甘示弱,挑衅地迎上向晚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