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视频停在这里戛然而止，给人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

确实很好磕。

这段视频如果放到网上，林栀都能够想象到网友们接下来的评论，她可能会点个赞，然后一笑了之。

但是这是在林栀的朋友圈，视频的主人公还是沈斯屹。

尽管她一直在外人面前吐槽沈斯屹渣男，故意装作亲兄妹那般嫌弃他的样子，但是她骗不了自己的心。

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林栀不敢深想。

她甚至没有勇气再去看一遍。

林栀叹了口气，又顺手点了个赞。

然而，再刷新时却看不到这条视频了。

不知道是被删了还是屏蔽了她，林栀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其实她知道，沈斯屹那些朋友一直不怎么喜欢她。

因为他们一直觉得，如果没有林栀，沈斯屹当初就不会和家里闹掰，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辛苦。

仔细想想，这么些年，林栀好像并不了解沈斯屹，也并没有融入他的圈子。

她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不知道他的朋友有多少，不知道他的青梅竹马是谁，不知道他那些风花雪月的绯闻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

更不知道沈斯屹为了她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出于怜悯还是什么。

心底的酸涩像汹涌的潮水般往上涌，林栀揉了揉眼眶，然后按灭了手机。

已经十二点了，沈斯屹还没回来，林栀纠结是回卧室睡觉，还是继续等他。

纠结着纠结着便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她迷迷糊糊中，又梦到了那场大火。

她置身火海中，周围浓烟滚滚，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爸爸喊她让她快跑，听到妈妈痛苦的哭泣声，她拼命挣扎想要冲到他们面前，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拦住，怎么都挣脱不了。

然后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入喉，林栀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呼吸不顺。

她闭了闭眼，竟然有些开心。

这样挺好，她可以去陪爸爸妈妈了。

可是……哥哥怎么办？

林栀半梦半醒间仿佛看到一个人，本能的求生欲望，让她拼命抓住他的手，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他轻轻拍了拍林栀，语调温柔：“栀栀，醒醒。”

听到这声呼唤，林栀一时间分不清楚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挣扎着坐起来，带着些许哭腔，像是久别重逢般，扑到他的怀里，喃喃道：“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闻言，沈斯屹的手指顿住，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他温声提醒：“林栀，是我，沈斯屹。”

林栀猛地惊醒，看到面前的沈斯屹。

她松开手，有些慌乱地擦了下眼泪，欲盖弥彰地打招呼：“沈斯屹，你回来了。”

沈斯屹抬手帮她理理头发，柔声问道：“做噩梦了？”

林栀抬头看他，他身上的衬衫有些皱，领口松了两个扣子，领带也不知去了何处，肩膀处还有个很明显的口红印。

他身上还混杂着甜腻的香水味和浓浓的烟味。

林栀又想到那条视频，视频中的他也是这样的耐心、温柔。

其实林栀很少见到沈斯屹有不耐烦的时候，虽然他有时候讲话没个正形，但是他好像对所有人都有耐心，对所有人都很好。

可是她很贪心，她不想要这种都好。

她想要的是偏爱，是独一无二，是非她不可。

他身上的烟酒味和香水味有些刺鼻，林栀下意识皱了皱眉，然后摇头否认：“没有。”

沈斯屹似乎意识到了林栀在排斥什么，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说：“我先去洗个澡，你早些回卧室休息。”

林栀点头，然后拿了毯子上楼。

方才已经睡了一阵子，现在的她困意全无，只好静静地坐在阳台上发呆。

天气预报说今天白天有雨，现在已经刮起了风。

小风卷着楼下喷泉的水汽扑面而来，倒还有些凉意。

林栀刚刚做梦时身上冒的汗已经被风吹干了，她把毯子披在身上，望着漆黑的夜空，又想起了刚刚的那场梦。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

林栀十岁那年，一场大火将她们的房子烧为灰烬，她也在那场大火失去了父母。

那段时间，她天天做噩梦，是她的哥哥林樟一次次把她从梦魇中唤醒。

他会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栀栀，醒醒。”

他会温柔地帮她擦干眼泪，说：“栀栀别怕，哥哥在。”

他会在她说想爸爸妈妈的时候，将她拥入怀中，说：“栀栀，哥哥会永远陪着你。”

可是那时的他不过十八岁，刚考上京北大学，本该拥有最好的青春年华。

却因为这场变故，早早扛起了家庭的责任。

年少的林栀并不知道这些，不知道他承受着什么样的压力，只是将他的承诺信以为真。

她天真地以为，她的哥哥会永远在她身边，永远陪着她。

……

“林栀，睡了吗？”

卧室的房门被敲响，门外是沈斯屹的声音。

林栀起身去开门，沈斯屹拎着个很大的盒子进来。

他已经洗漱好了，身上又恢复了淡淡的木松香。

是林栀熟悉又贪恋的味道。

这种带着点禅意、清幽的香味曾经让林栀为此做了很多疯狂的事情。

她之前偷偷去看过他用的什么沐浴露，却遗憾地发现只是国外一个很大众的男士品牌。

很多人都在用，可是林栀从来没有在别人身上闻到过和沈斯屹身上类似的味道。

她也尝试买了很多类似于木松香的香水，也亲手调制过，可都不是那个味道。

林栀吸了口气，看着沈斯屹手中的大盒子：“这是什么？”

沈斯屹没应声，把盒子放到地毯上，拉了把椅子坐下，有些吊儿郎当：“先和哥哥讲讲做什么噩梦了？”

林栀瞪了他一眼：“沈斯屹，现在是凌晨一点多，谁家哥哥大半夜进妹妹房间问做了什么梦？”

“成，不问了。”沈斯屹笑了声，看了她一眼，又补充，“等会儿拿冰块儿敷下眼睛，都肿了。”

见林栀没理他，沈斯屹下巴指了指地上的盒子：“毕业礼物。”

林栀蹲下去打开，里面是一把大提琴。

她前几个月发了条朋友圈，说她大提琴的背板有一条裂缝，问有没有人认识好一点的维修大提琴的师傅。

消息一发，当时很多器乐社的同学给她推荐联系方式，但是后面忙着毕业和实习的事情，也就忘了去维修。

沈斯屹很忙，平时微信都很久才回，林栀没想到他会看到这条朋友圈。

林栀学了很多年的大提琴，在很多比赛上都拿过奖，各种价格的琴也见过不少。

这把大提琴林栀一眼就看出来是纯手工**的，琴身上虽然没有品牌logo，但是用料和工艺都是顶好的，拿去市面上出售的话，应该不会低于七位数。

林栀把琴翻转了一下，看到背板的右下角刻了一朵小小的栀子花。

“栀栀，毕业快乐。”

沈斯屹的声音不大，从身后传来，没有了平日的漫不经心，反而多了些郑重其事。

林栀回头，恰好对上他的目光。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睛里多了些林栀看不懂的情绪。

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沈斯屹那双好看的眼睛中似乎闪过一丝慌乱。

然后他垂眼笑了下，躲开了林栀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