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晚上十点左右，天黑的完完全全，宋笙刚洗完澡走出来，许橙和周芹婳才回来，周芹婳的脸色不太好，许橙一直在旁边安慰她。

宋笙穿着白色的睡裙走到了自己的书桌旁边。

周芹婳看了一眼洗完澡的宋笙，脸色更差了一下，皱着眉头拉开了自己的椅子坐了上去，响动有些大。

许橙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吧。就他们那样子，分手也是迟早的，别生气了，别那么多了。”

周芹婳没说话，脸色一直很差。

许橙在旁边又和她说了一会儿，才拍拍她的肩膀：“洗澡睡觉吧，明天我们还要军训，这种事情别想太多了。”

许橙说完，周芹婳的脸色才好一点，从椅子上站起来，去水池那边卸妆，然后进卫生间洗澡。

宋笙拿着笔，笔尖在笔记本上停滞，黑色的墨迹在白色的纸张上晕染开，等她回过神时，纸上已经有了一大块的墨迹。

她吸了一口气，沉默地翻开下一页。

怎么别人说什么，她总是会想到沈知野。

她捏着笔杆，目光涣散了好一会儿，才再一次地垂下头写笔记。

看网课，做笔记，这几乎成了她的习惯。

就算到了大学，她也习惯性地学习专业的知识，这种事情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抹不掉了。

到了十一点左右，她才关掉电脑，将笔记本收拾好，才上床。

安梦雨将寝室的灯熄了，整个寝室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宋笙拉上窗帘，打开床上的一盏小小的台灯，从放在床上的一个黑色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灯光是暖黄色，信纸是白色的，光落在上面，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色。

宋笙拿着笔，垂头，在信纸的最上方，写下一行字。

——喜欢你的第一千零八十九天。

她一笔一画写的很认真。

像是少女虔诚地祈祷。

只是刚刚写完最后最后一个“天”字，宋笙的呼吸有些急促。

在超市里看到的那个场景在夜晚占据了她的每一根神经，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呼吸不过来。

没有任何征兆的，一滴眼泪从眼眶落了下来。

黑色的字迹被眼泪晕染，变得有些模糊。

宋笙咬着唇，手指颤抖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

——沈知野，什么时候，我才会不那么喜欢你。

……

第二天军训，宋笙是被安梦雨叫醒的，她晚上忘记设置闹钟了。

慌慌张张地穿好衣服，洗漱好，她和安梦雨一起走出寝室。

两个人慌忙地吃了早餐便往操场上跑，到的时候还有五分钟的时间，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边喘着气边往里面走去，操场挺大的，早上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雾城本就是一座多山的城市，远远看过去，山峦起伏的曲线托着一轮***的太阳。

操场上的人站的没什么秩序，有些杂乱，两旁边种着香樟树，洒下一片阴凉。

宋笙被安梦雨带着去阴凉地坐着，早上其实没有那么热，只是树荫下边更凉爽。

一会儿，旁边传来点杂乱的声音，宋笙侧头看过去。

沈知野也走到了这片阴凉的地方。

他个子很高，军训服穿在他身上没有一点的廉价之感，也没有半分的不合适，反而被衬得看起来有几分的不一样的感觉。

他站在阴凉里，旁边的几个男生笑着和他说着什么，他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一会儿，有几个穿着军训服的女生走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要联系方式。

沈知野微微抬了抬眼，自然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让她们加上。

全程他也没说话，只有些懒意地垂着眼，全身都带着点松弛感。

几个女生加完联系方式之后便笑着跑开了，沈知野才不急不慢地收起手机，放进口袋里。

沈知野垂着头，像是在听一旁的几个男生说话，他表情淡淡，军训服的袖口在他的手腕处，显得他的手腕瘦劲又带着力量感。

他总是这样子，干什么都像是满不在意的样子，放浪形骸，却有无数人簇拥着，渣的明明白白，可依旧有人喜欢，依旧有人希望能成为他的唯一。

挺奇怪的。

宋笙觉得，喜欢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说不上来为什么。

只是每次都控制不住地会被他吸引，好像已经成了习惯，刻进了骨子里。

然后，酸涩、疼痛、窒息也接踵而来。

她清楚地知道，不论是谁走过去，向他要联系方式，他都会给。

但是她胆小，她怯懦，甚至她还有这一种淡淡的自尊，她的喜欢不是那种随意的，也不是一时上头的新鲜感。

她太喜欢了。

不敢，也不愿意。

……

很快，军训的教官都来了，男生女生分开军训，队伍都是随机分配的，宋笙和安梦雨两个人被分开在了两个连队。

宋笙倒是和周芹婳分在了一个连，好巧不巧的，等教官将队形排好了之后，宋笙才注意到站在自己前面的女生，整个人的身形猛地一僵。

黄琪雪。

她高三时候的同桌，也是沈知野的女朋友。

想着，她垂下头，没有再看她。

高中时候，她和黄琪雪的关系并不算好，只能说在一个教室，阴差阳错当了同桌。

两个人的性格有些不和，黄琪雪就像是一朵娇养的玫瑰，任何事都喜欢以她为中心，受不得委屈。

宋笙的性子不算开朗，高中时也没有太多的心机，不懂女生之间太多的弯弯绕绕，和黄琪雪相处不好。

两个人也很少说话，都明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必要有太多的交流。

军训第一天谈不上多辛苦，教官没让她们做什么事，只是让她们站了一会军姿，知道她们不禁晒，特地地将她们带到了阴凉底下军训。

训一会儿便会让她们休息。

周芹婳和许橙不在一个连，休息的时候，周芹婳没人讲话，便挺自然地走到了宋笙的旁边坐下来。

宋笙本来就不太注意身边有没有人，余光瞥见周芹婳坐下来，也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地面上掉落的叶子。

周芹婳瞥了一眼她的动作，开口：“你认识你前面那个女生吗？”

宋笙顿了顿，回答：“认识，不熟。”

周芹婳抿了抿唇，才继续说：“我讨厌她。”

宋笙：“？”

宋笙没搞懂周芹婳什么意思，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带着点疑惑。

周芹婳顿了顿才继续说：“算了没什么。”

宋笙：“？”

周芹婳没打算再说，宋笙也没有再问，两个人只是坐在一起，也没什么话说。

过了一会儿，教官便让她们**，再一次进行训练。

走过去时，她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一个人，她有些歉疚地侧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说完之后，她抬起眼，整个人微微愣了一瞬，她刚刚不小心撞到了黄琪雪。

黄琪雪没想到会被人撞，脸色不怎么好看，看到是宋笙，脸色也没怎么缓和，她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走路不知道用眼睛看的吗。”

说完，她微微皱了皱眉，往前面走，极小地抱怨了一声：“真无语。”

一阵热风吹过，她的话略过宋笙的耳旁。

宋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感觉嘴里灌入了满口的热风，让她的喉咙都有些干涩，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最后还是没说话，只慢慢地走到了队伍里。

快到正午，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阴影慢慢地被阳光吞噬掉，塑胶跑道上只留下一片灼热。

教官让她们站军姿。

中途有几个女生一直在讲话，教官说了很多次也没用，最后站军姿的时间直接从十五分钟加到了三十分钟。

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些冒火，但不敢说话，只能扛着太阳站。

太阳的光芒实在是灼眼，宋笙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一滴一滴地汇聚着，然后掉下来。

她的眼睛有些睁不开。

有几滴汗顺着眼睑流进了眼里，涩得她眼前有些模糊，只能眯着眼。

恍惚间，只觉得自己前面的黄琪雪似乎左右晃了晃，下一秒，阴影从头落下，然后迅速地落在了地面上。

黄琪雪整个人都往后一倒，边上的几个女生慌张地扶住。

“教官教官，这里有人晕倒了！”

女生队伍有些乱，教官赶紧走过来。

周围是热的，也是嘈杂的，更是混乱的。

另一边，男生队伍的教官忽然发出一声爆呵声：“你去干嘛？”

教官声音很大，几乎是响彻整个操场，宋笙侧头看过去，一片整整齐齐的绿色里走，沈知野从里面走出来。

教官在他身后呵斥，他充耳不闻，只抬手，轻微地拉了拉自己的帽檐，整个人都带着痞气和散漫。

他径直地走到了宋笙在的方阵。

他走过去，本就有些杂乱的女生队伍更是像被投入了一颗惊雷一样，乱得不行。

沈知野径直走到了被几个女生扶着的黄琪雪旁边。

他身上带着一股很淡的清冽的气息，走过来时，拉下了一片淡淡的阴影，正好将宋笙兜头罩住。

他只是垂着头看着被搀扶的黄琪雪，女生队伍里的教官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沈知野，问：“你来干嘛？”

沈知野没抬头，声音平缓，没有一点起伏：“抱她去医务室。”

沈知野说完之后，便弯下腰，将被人搀扶着，已经昏了的黄琪雪拦腰抱起，向着操场大门走去。

他走得很快，经过宋笙时带起了一阵风，有些冷又似乎带着热，直直地扑上她的脸，让她整个人觉得冰冷又灼热。

一颗心，在瞬间，像是被架在了烧烤架上。

细密的，闷热的疼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