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日上三竿,沈言清从一个荒唐的梦境中醒来,薄薄的中衣被汗湿。
等神智回笼时,梦境中的一切走马灯一般在她的脑中回放,她白皙的脸颊逐渐变得川来川红。
梦中有一人,眉眼硬挺,螳臂蜂腰,一双眸子暗潮涌动,就像一湾要把人吞噬殆尽的漩涡,宽阔的的肩不住地耸动。
锦帘摇曳,呼吸和低喘夹杂在一起。
“啊————”
公主殿的一声惊叫惊飞了檐下的鸟雀。
“公主!你怎么了公主!”一直在殿外候着的春夏领着一班侍婢急匆匆地进门,看到自家公主的脸如熟透了的红石榴一般,惊魂未定的坐在床上,两只攥着被子的手指节已经用力到发白。
春夏取来一条锦帕子为公主擦着额头上的薄汗。
沈言清觉得真是荒唐极了,她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她只是感叹了一下很大,并不想体验啊!!
春夏见公主神色纠结至极,关切道:“公主可是做什么噩梦了魇住了?奴婢去请神官来,公主将梦一一说来,让神官为公主解一解。”
沈言清听到“一一说来”四个字,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讪讪道:“不...不用了,不是什么噩梦。”
春夏招呼了身后婢女,“先不用服饰梳头,先伺候公主沐浴吧。”
沈言清一边往浴池走一边问道:“侧殿的人呢?”
“公主,那位比奴婢起得还早,已经起身一个时辰,只不过没什么动静,一言不发在苑里待着。”
“他一个病人起那么早做什么,早膳可送过去了?”
“公主放心,已经吩咐人送过去了。”
沈言清蹙眉道:“只是送过去了?没看他吃没吃么?”
春夏有些踌躇,“公主,送饭的小厮过来说...那位眼神冷地就像要杀人一般,他们实在不敢多待。”
沈言清回想起萧川的神情,的确一贯冷淡阴鸷,是有点儿吓人。
“罢了,等会我亲自过去看看。饰衣局的人早上可有送衣服过来?”
春夏一边往浴池中撒花瓣一边回道:“公主,已经来过了,衣服放在正殿的案几上。”
沈言清点了点头,她等一会儿要亲自将衣服送过去。
刷好感度嘛,凡事当然得亲力亲为见效才快。
沈言清沐浴完,一堆宫婢簇拥着她,又是梳头又是抹面,衣服里三圈外三圈穿了整整六层,身上各种金饰玉饰挂得满满当当,收拾一番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
真是泼天的富贵。
看来原书中这位公主偏爱红色,她昨日穿的也是红。
沈言清立在铜镜前照了照,这红色的确衬人,皮肤白皙发亮,五官更加浓艳。而且就算穿了这么多层衣服,身姿依然玲珑窈窕。
沈言清匆匆吃了两口传上来的膳食,命人端了正殿那件白色云锦莲花暗纹长衫,就往侧殿去了。
一进门,沈言清看见萧川长身玉立在苑中一株桃花树下,手中拿着一截长长的枯言清,脸色肃然,正在树下未被石砖盖住的泥土上勾画着什么。
他听见门外有动静,便迅速用靴底抹平了刚才勾画在地上痕迹,转过身来,对着沈言清深深地躬身一揖,开口语气平静舒冷至极。
“奴参见公主。”
沈言清知道萧川大抵是在画什么武功招式,也没多问,只不过她听见“奴”这个字后实在有些发毛,“我说过,你不要再自称奴了。”
话刚落音,沈言清又自顾叹了口气。“罢了,就当是我在吩咐你,你不要自称奴了,称我就好。”
萧川又对着沈言清恭顺一拜,“一切听公主吩咐。”
沈言清心道:这下看起来倒是乖觉,心里指不定想着怎么把我抽筋扒皮呢。
沈言清接过一个宫婢手中的托盘,将衣服递到萧川跟前,笑道:“那个李饰官当真有几分本事,做出来的衣服样式很好,你快去换上罢。”
萧川起身,看见沈言清对他举着那件新衣,笑颜明媚,不禁滞了一瞬。
新衣服么。
再一次接到不是份例的新衣居然是从一个把他当奴仆的敌国公主那里,世事真是荒唐。
萧川接过那件衣服,触感柔顺,还沾染了正殿的熏香。
“正好,医官也差不多要来了,让他给你瞧完伤口,你就去换上吧。”沈言清自顾说着,川过萧川走向殿中,偏头瞧见案几上的饭菜已经动过了,心里松了口气。
好歹也是将来叱咤四国的男主,倒不会因为受辱了就梗着一口气不吃饭。
沈言清在一旁支着脑袋,看医官为萧川治伤。
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她那个时代,男人光着臂膀倒也是常事,而且她本意也不是要看萧川,只是对着那个方向发呆而已。
可是一些坚实的肌肉不可避免地入眼,昨夜那个荒诞的梦境又浮上心头,梦中人的宽阔的臂膀和眼前之人重合,沈言清突然生出满身鸡皮疙瘩,慌忙别过眼。
可是川想撇开那些难以启齿的记忆,那些记忆就川来川清晰,争先恐后浮现在脑海中。
甚至汗珠滴落在皮肤上那种被烫到的颤栗感也在腰际重新展现,就如同真的一般。
沈言清心乱如麻正要甩头撇开杂念,突然听到身后动静。
“公主殿下,我已按照您的吩咐换好衣服了。”
沈言清随口答了一句“好”,不经意回身,却是一愣。
那身白衫穿在萧川的身上,衬得他如谪仙一般,那张妖魅的脸也因为这抹白色被化成清冷禁欲的模样。
沈言清脑中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凌乱记忆,因为萧川这种让人不可亵渎的气质,奇迹般地压下去了。
萧川见沈言清盯着自己出神,皱了皱眉。
沈言清恍然回过神,笑了笑,“你本来应该如此。”
你本应光风霁月,而不是被人踩进泥里。
萧川以为自己没有听清,“什么?”
沈言清摇头,“没什么,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沈言清早间虽然睡到日上三竿,但现下已经到了正午又有些困了,给萧川安排妥当后,又往榻上一躺,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与此同时,四王府中。
竹榻上斜倚了一人,眉目间尽是厌恶,开口问跪在殿中的探子,“你是说,本王的好皇妹,非但没有给那个南樾贱种颜色瞧瞧,反而还给他治病裁衣?”
探子附身一拜,“殿下,千真万确。”
“哼,当初我是看她有些有些手段才松口把那人交给她,她倒好,把一个敌国来的贱种好吃好喝供着。我就说她如此刁蛮骄横,能成什么事?丝毫不考虑我东芜皇室威严!”
四王沈封眼中是满满的厌恶和鄙夷,“既然她不出手,那就让本王来,一个阶下囚,不过是我东芜皇室的玩物罢了,还真以为自己和从前一样是皇子。”
沈封阴测测一笑,“本王记得,近来猎场那边的人又活捉两只獒狼,爪子比上次那只虎,可锋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