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皇甫珏大骇,“圣子明明并未出剑,我为何却有被剑锋所指不寒而栗之感?”
皇甫珏只是胎生修士。
所谓胎生修士,是通过秘法令婴儿在娘胎里提前开蒙,提前内卷。
胎生修士在娘胎里就开始修炼,出生时便身具修为。
但跟天生的神体一比,修为见识都不能及。
“杨炎天生剑骨,最好的剑就是他自己,淬体亦淬剑,淬剑又淬体,远比另修一柄凡铁方便得多。”
杨思思微笑:“念在一奶同胞的份上,我不杀你,但你的剑骨,我要了!”
话音未落,杨思思又召出一柄神兵,与扎进秦飞宇后背的如出一辙。
乃是诛仙四剑之二的戮仙剑。
嗡——
几乎是杨思思召出戮仙剑的瞬间,杨炎的攻击就到了。
杨炎以身化剑,剑气凝成巨大的宝剑法相,将整个人笼罩其中。
只是因为禁地孽力的缘故,本该宝相庄严金光璀璨的长剑虚影却是黑色气劲缭绕。
无论是锋锐无匹的剑锋还是精美的多宝剑鞘都冒着森森黑气,看上去说不出的阴森诡谲,不似瑶池圣地的正道所持,倒似是邪魔外道所用。
杨思思广袖轻扬,纤长素手便凭空划出一道光障。
光障泛着盈盈青光,似琉璃清透,又似水晶晶莹。
看着远不如杨炎挟禁地孽力的含怒一击声势浩荡。
却须知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就是杨思思这状似不经意的一挥,划出清透晶莹的光障,轻易接下了杨炎倾尽全力的悍然一剑。
嗡——
剑意与光障短兵相接的声浪如涟漪般层层荡开。
四周严阵以待的弟子在此时长吁出一口浊气,才意识到刚才竟紧张得忘记了呼吸。
元婴大能与假婴境修士对战,不是谁都有幸又有命亲见的。
也是富贵险中求,激战的神识荡开,只是一点碎片已足够低阶修士揣摩受益数年了。
在侍奉的弟子们欢欣收下大能馈赠之时,颜诗瑾却是喉头一甜,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秦飞宇被诛仙剑扎在后背上,自然顾不上她。
杨炎黑化入魔,满心只剩与杨思思拼杀,也顾不上她。
于是颜诗瑾一个筑基小辈,被元婴大能对战的罡风扫到,当场吐血。
一滩鲜血,艳如红梅般在地上绽开。
颜诗瑾看着地上的血,呕得指尖掐进掌心,才没有再吐出一口老血。
杨炎说事情交给他就行,秦飞宇还曾经承诺绝对不会让杨思思碰她一根手指头,可刚才要不是她自己见机得快,避开要害,险些以为要见到太奶了。
这群没用的男人们。
这边,杨思思与杨炎的对战还在继续。
对付假婴境的杨炎,杨思思自然不会像对付秦飞宇那样松懈。
素手一挥,五柄阴阳旗飞出,散落在杨炎四周,瞬间形成了诛仙阵图。
诛仙剑阵乃是截教至宝。
若是四剑齐出,配合诛仙阵图,非天道圣人,纵然大罗金仙,也要顷刻灰飞烟灭。
杨炎区区假婴境,杨思思以戮仙剑配合诛仙阵图镇压之,已是行事审慎。
青色阵法成型的瞬间,大量符文锁链如潮水涌出。
锁链缠住杨炎手脚,立刻将他定在当场。
杨炎虽被定住,但身上剑意不消反涨,冒着黑气的巨剑法相兀自嗡鸣不止。
“放开我,杨思思,你这个……啊!”
杨炎一声惨叫,神兵竟撕破了他的护身宝光,直接扎进了宝剑法相。
法相与杨炎心神相连,法相受损,无异于神识直接受损。
杨炎痛得浑身发颤,若非黑色孽力遮挡,就能看见他异样苍白的脸上满是细密的冷汗。
宝剑法相也震颤得更加厉害,与先前暴怒震颤不同,更像垂死挣扎。
杨炎自小韬光养晦算计筹谋,自然比秦飞宇更识得时务。
他清楚地知道天生剑骨是自己安身立命的基础。
一旦受损,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阿姐,阿姐住手,我知道错了。”
“你真的知道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择手段狼子野心,幸得阿姐包容,才获封圣子。我却不知好歹,越发狂妄自大,甚至挑衅阿姐,实在不自量力。是孽力,对,是禁地的孽力蛊惑了我的心神,才让我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阿姐的诛仙剑一出,我立刻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伴随着杨炎的认错,缠绕周身的黑色气劲缓缓散去。
就好像真如他所说,诛仙剑出,恢复心神,智商重新占据了高地的样子。
孽力盔甲消失,露出杨炎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直裾。他本就肤色白皙,剧痛之下,面色更加苍白,被天青色的直裾一衬,端是谦谦君子温其如玉的斯文羸弱。
他的双眼也恢复了正常,眼仁浓黑,眼白清碧。
对上杨炎脆弱得好像马上就要碎掉的双眸,杨思思微微一笑:“阿姐经过非常缜密地判断,这禁地孽力附着在你的剑骨之上,如跗骨之蛆,难怪你无法压制。你为瑶池镇守禁地十六载,阿姐实在不忍心你还要受此苦楚,就让阿姐来代你受这个苦楚,别担心,阿姐受得住。”
杨炎听前半句还没什么,听后半句才反应过来,不好,她还是要挖自己的剑骨。
杨炎正要拒绝。
却听叮铃一声,他的法相玉碎了。
法相终于不堪戮仙剑的凌厉攻势,如同烟花般炸开。
碎裂的法相碎片泛着灿灿金光,七零八落地掉了一地,如同杨炎此刻的心境。
与此同时,没有了法相阻挡,戮仙剑切实地扎在了杨炎的身上。
肉体的疼痛,跟神识直接被攻击,痛到眼前阵阵发黑的疼痛完全不一样。
是一种原始,粗暴又真实的切肤之痛。
杨炎与杨思思一母同胞,天生剑骨,也是一代天骄,从未受过这种伤。
即使是在禁地的十六年间,他携带防身的法宝无数,也没有这样伤过。
杨炎痛到浑身发颤,汗如津出,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哽咽一声便单膝跪在了地上。
大颗的冷汗顺着白到透明的面颊滑落,砸在七真殿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青衣沾血,竟是一幅说不出的战损之美。
杨思思又感觉到了,那种用手指寸寸摩挲脉动的肌理和温热的鲜血的真实触感。
虽然是凭空以戮仙剑扎人,但杨思思有种感觉,她对兵刃之下的躯体熟稔至极,她知道如何切割才能一丝肌肉都不多的将剑骨完整又完美地剜出来。
剑骨,是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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