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气愤得破口大骂：“白眼狼，当初就不该让你读书，要是你弟弟上不了高中，我要你好看。”
她不知道，就算没我，弟弟也上不了高中，只能去技校。
9
最后的时间，我努力冲刺，并不理会奶奶日渐恶毒的谩骂，以及弟弟愤恨的目光。
再忍忍，我就可以逃离这一切了。
等到中考那一天，我和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
一如既往的换好衣服开门。
门，却死死固定住了一样。
我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用力狂拉，从狭窄的缝隙里看到一把锁。
我不敢相信，为了让弟弟赢我，奶奶竟然给我把门从外面锁住。
我拍打房门，颤着音喊：“开门，开门，快给我开门啊，我要去考试！”
弟弟端着碗出现在视线里，摇头晃脑道：“让你这死丫头得意了这么多天，今天看你还怎么得意！”
奶奶冷漠扫我一眼，将两个鸡蛋塞进弟弟手里，笑意盈盈道：“别理她，咱今天吃两个鸡蛋，寓意双百分。”
我推搡房门，“奶奶，您帮我把门打开好不好，求您了，求求您，以后我都听您的。”
奶奶并不看我，一个劲嘱咐弟弟要细心、要认真检查。
反倒是弟弟走过来，昂了昂下巴，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跪下求我啊。”
我是大他三岁的姐姐，他怎么能……
“跪啊！”他不耐烦催促。
我拽住手心，慢慢屈膝，直到膝盖接触到冷硬的地面。
门外，弟弟捧着肚子笑起来，“你这么傻还想读书？我骗你的。”
我的眼眶涌上泪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慢慢待着吧，考试就别想了。”弟弟边笑边转身，拎起书包，吊儿郎当离开。
10
我把奶奶当作救命稻草，甚至心想，只要她放我出去，以前的事我再也不怪她，我一定会好好给她养老送终。
“奶奶，奶奶你放我出来好不好，我给你磕头。”
说完，我立刻磕得砰砰直响。
奶奶冷漠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一个丫头片子，磕头值几个钱？”
“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命，女儿不能传宗接代，让你认识几个字已经是我格外开恩。”
“还有，你当真以为你名字是让你有好运气啊？那是你爸哄你的，你的名字是让你妈下一胎怀个好孕，孕妇的孕，带子的孕。”
“要不是上户口的工作人员不干，你应该叫郝孕，生来就是为了给你弟弟铺路！”
郝韵……郝孕……
生来就是给弟弟铺路？
同样是命，凭什么弟弟就要比我高贵！
我想念书，想改变这糟糕的命运而已，为什么要阻止我！
胸腔的怒火被点燃，我站起来，发疯了一样踹门。
奶奶在外面用脏话骂我，试图配合音量压制住我，我却再也不怕她。
连最珍视的东西都即将失去，还有什么值得害怕？
房间里有条小板凳，我拎起来就往门上砸。
“疯了疯了，这贱丫头疯了！”外面惊呼。
我擦掉泪，无动于衷，只想将门砸开。
我反反复复诵吟：
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欲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我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我站在伟人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
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欲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我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我站在伟人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
我生来就是高山……
泪水浸了一脸，耳朵产生幻觉，一遍遍听见开考铃声……
实木做成的老旧门板相当结实，小板凳被砸得碎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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