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安下了心,宫里的一切已成定局。
只要离开京城,又有谁还认得沈长宁呢?自然也就不会碍了别人的眼。
现如今,就只剩下离开赵琏、功成身退了!
不过,赵琏常来找我聊天下棋,做实传闻中的“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但他温和得宜,不曾越矩一步,好像要卸下我的防备。
而且赵琏还是个爱折腾的性子。
在不惊动回程仪仗的前提下,赵琏带着我轻装简从:
吴郡鲈鱼堪脍,去最好的酒楼挖大厨!
桐山书院大摆辩论台,乔装去舌战群儒!
淳安洪水淹田,扮神棍忽悠地主豪强施粥放粮!
丽水民风彪悍,去当地演武场切磋观察!……
我对这一切坦然受之,毕竟我可是在他搞事情的时候也花了大力气。
但这样的生活,恍惚使我回到遇到系统前的时光;
好像沐浴在正午阳光下肆意生长的藤蔓,热烈自由地舒张着。
直到有一日晚上,如画告诉我,赵琏的贴身侍卫急匆匆要见我。
这可就奇了,这位侍卫对我一向是冷若冰霜,勉强的尊重还是看在他主子的面子上,怎么今天还会主动来找我?
他一进门,对我垂了垂手,语气急切的说:
「公子,王爷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一天都没用膳,您能不能去劝劝?」
我有些惊讶,尽管赵琏现在对我不错,但毕竟我身份尴尬,似敌非敌、似友非友。
能让赵琏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天之骄子都抑郁的事情,
他为什么认为我可以劝的了赵琏?赵琏又怎么会听我的呢?
我理智上这样想着,但脑海里却划过这些日子我和赵琏的点点滴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我突然开口问道:「今天是不是令仪皇后的忌日?」
令仪皇后,是赵琏的母后;
是位出身外夷南疆却被先帝捧上后位的绝代佳人。
那侍卫沉声回答:「是,主子今天很不好。」
他的丧母之痛触动了我内心最隐秘的角落(别误会,女主父母健在),我叹了口气,打算去看看赵琏。
到了赵琏的住处,推开门后是浓浓的酒气,地上还有十来个空酒坛。
赵琏随意地坐在地上,衣衫凌乱,露出的胸膛满是酒渍,绯红的双颊、半眯的双眼,使得这个男人显出颓唐到极致的美感。
「你来做什么?」赵琏酒醉后的语气那样漫不经心和慵懒。
「一个人喝酒多闷的慌,我也来讨坛好酒。」
任何事,都要先解决情绪,再解决问题。
更何况,话要讲给愿意听的人。
我随手拿起一坛未打开的酒,仰头猛灌了几口,辛辣的液体通过咽喉流入胃里,胃里像是被火烧一样,逼得我不自觉地流出生理性泪水。
「这酒真烈!」
「这是三十年的陈酿,你慢点喝,否则明日就不好受了。」赵琏低低地笑着说道。
我边又闷了一口,又说道:「你不也这样?你就当我也是个失意人在喝闷酒罢了。」
我的意思很明显:管我可以,你自己先别喝呀!
「来讨我的酒,就当是来陪我喝吧。」赵琏巧妙避开了我话中的意思。
看到赵琏的姿态,纵然我头昏脑胀,理智无法控制自己的语言,也不免打开话匣子,天南海北地聊:
他跟我讲军营的铁马金戈和边疆风沙,讲边城官员仗着天高皇帝远为非作歹、讲他遇到的目不识丁身无长物却善良的山中猎户……
我跟他讲未出阁时管理商铺的趣事,讲我如何发现滑头的管事中饱私囊、讲我如何扮演各种路人去考察店里接人待物的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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