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周浩一家人找上门来的时候，我跟爸妈正在吃早饭。

他爸妈是在工地上干活的，鞋子上沾了厚厚的一层土，进门连鞋都不换就走来走去。

我家洁白的客厅瞬间变得惨不忍睹。

他妈开口嚷嚷：「亲家公，亲家母，这事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妈愣住了：「什么事?」

「我们老两口为了你女儿，掏空家底买房买车，可你女儿呢，不帮还贷款就算了，还私自把工作辞了，我儿子给她介绍一个服务员的工作，她还眼高手低不肯去，这哪里有一起过日子的态度啊?」

「现在我儿子一个人要还房贷、车贷，还要顾生活开销，压力那么大，这让他怎么活啊?!」

「天底下没有你们这么不厚道的人家?」

我爸妈面面相觑，脸色极为难看。

他们体面了一辈子，第一次跟这么粗俗野蛮的人打交道。

但好在他们都是公司的高层领导，即使第一次面对这种人，气势上也不会输给对方。

我妈冷冷地开口：「瞧你这话说得……什么叫为了我女儿?房本上写我女儿名字了吗?车子给我女儿开过吗?既然什么都没有，那就说明这些东西与我女儿没有半点关系，我们没有义务去帮你儿子承担。」

他爸单手喷了一下鼻涕，开口附和：「你女儿太自私了，同甘共苦的道理都不懂，这么不懂事，除了我们家周浩，还有谁肯要她?」

我爸怒了：「这话应该我们来说!你儿子买个大众都要贷款，在公司干了五年工资一点没涨，要身高没身高，要长相没长相，也就我女儿年轻，喜欢捡垃圾玩!现在我们玩够了，不要你儿子了，他就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吧。」

周浩他妈眼睛一瞪，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呸!我儿子有房有车，抢手得很，才不是垃圾。」

「我看你女儿才是垃圾，年纪轻轻就好吃懒做不干活，妄想找男人来养，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种不要脸的货色。」

「既然你女儿不肯和我儿子同甘共苦，那就让她把欠我们的钱还给我们。」

这下子轮到我愣住了。

「我什么时候找你借过钱?」我转头问周浩。

他目光躲闪：「是没借过，但是咱俩在一起你确实花了我不少。」

我还在思索哪里花他钱了，只见他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本子。

巴掌大小的本子皱巴巴的，封页还浸透了汗水，一打开空气里都飘着一股粉尘。

我爸妈不约而同地捂了捂鼻子，眼神里尽是嫌弃。

「第一次约会是在一个叫星，星巴克的地方，点了杯喝的，花了30块。哎哟我的娘哎，什么破东西要30块，镶金啊那么贵!」

「第二次约会，是在一个叫杨，杨国福的地方。」

他妈念着念着突然转头问周浩：「杨国福不是一个人吗?你们约会带上他干嘛?」

「你们两人点了一份麻辣烫，花了30，一瓶可乐，3块。」

「你女儿生日，我儿子送了她一瓶香水，19.9元。」

……

「交往的这半年里，你女儿足足花了我儿子300块!我的老天爷啊，我要搬多少块砖才能挣到300块?」

他妈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鼻涕、眼泪糊在了一起就直接拿衣袖去擦，看得我直倒胃口。

我爸妈十分无语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问：这种垃圾你到底是在哪里挖出来的?

我瞥了一眼周浩，冷漠地开口：「19.9的香水也要拿出来说是吧?」

我知道周浩家庭条件不好，身上还背着房贷、车贷，压力大，所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自降档次陪他去吃麻辣烫、串串香。

什么情人节、生日之类的，我也跟他说不用送礼物了。

可他死要面子，硬是要送我一瓶香水，还把礼物寄到我公司，非要我当众拆开。

谁懂我当着同事们的面拿出一瓶香水小样的尴尬啊?!

我不敢说是男朋友送的，只能说是商家补寄的小样。

他还洋洋得意地打电话来问我收到那么大牌的香水，开心吗。

那时候我们正处于热恋期，为了保护他的自尊，我都没好意思跟他说「GUCC」I里少了一个「C」。

现在想来，他这种人就是想花小钱装大逼。

我不拆穿他送假货丢我脸就算了，他还好意思来跟我要钱!

周浩脸色不自然，小声地解释：「这花的都是我的辛苦钱，当然要记。」

他爸骂骂咧咧：「听见没?你女儿花的都是我儿子的辛苦钱，必须还给我们。」

「我们周家的钱，是给未来的儿媳妇用的，不是给那些拜金女糟蹋的。」

听到这话，一向优雅得体的我妈都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臭不要脸的，区区300块都不够我吃一顿饭，就好意思说我女儿拜金!」

自己亲妈被骂，周浩也不装了，直接撕开了伪善的面具，露出了一副市侩的嘴脸。

「沈佳茜可不止花了我300块，她坐了我那么多次车，这钱还没算呢。」

「现在油价那么高，我接送了她那么多次，油费少说也要500。」

「既然要分手，那就把欠我的800块一并还了我再说。」

我真是气笑了，明明是他非要装逼来接我，现在还好意思找我要钱。

我坐他的车，不仅没享福，反而还受罪。

大夏天的舍不得开空调就算了，车里还一股烟味，坐一次能要我半条命。

晕车的我坐在副驾上不想说话，他就以为我没坐过这么好的车，还贱兮兮地问：「是不是比你坐地铁、公交好?」

抱一丝，怕打击他自尊，所以我一直没跟他说我上班都是打高级专车的。

他们一家人同仇敌忾，一副我不还钱不罢休的模样。

我无语住了：「既然你那么喜欢算账，那就把你欠我的钱也算一下。」

我打开微信账单和淘宝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