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放松。”陆宇航的手托住尤允芝的细腰。

衬衫敞开，露出精壮的胸膛。

尤允芝双眼迷离，视线游移，她自以为渐入佳境，却因为他的话而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四肢也不听话地僵硬起来。

她撇过头，不敢看他，娇小的身子压抑着内心的恐惧而轻颤，仿佛等待行刑般煎熬。

陆宇航瞬间扫了兴，幽幽叹了一声，翻身下床。

尤允芝连忙坐起身，不顾滑落的肩带，爬至床边，小声又狼狈地挽留：“不……老公，别走……”

“你这样我没法继续。”陆宇航从容地一个个扣上衬衫纽扣，将失败全归咎于尤允芝的抗拒。

“我们……再试试吧。”尤允芝哀求着，跪坐在床边不敢直视他，双手紧握在一起，像是在祈求一般。

“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现在科学发达，即使不用同房也可以生育。”

明明是抚慰的话语，在尤允芝听来却觉得心中刺痛。

她不禁想问，这仅仅是生育的问题吗？夫妻恩爱不完全是为了生育吧？

她恍惚的目光瞥向他的皮带扣，慢慢下移，却是如往常一样平坦。

突然，陆宇航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异常的气氛。

他接起电话，都是简洁明了的回应，尤允芝便知是单位里的事。

“刚来电话，上面要来人。”陆宇航叹了口气，“明天就要上飞机，我晚上要再过一遍浦处的讲稿。”

尤允芝单手抱着另一只胳膊，他的叹气在她眼中更像是松了一口气。

“我去书房，你早点睡吧。”陆宇航走到卧室门口，像是想起什么来，“对了，把卧室的台灯换了，暖黄太暗了。”

“好。”

陆宇航离开卧室后，尤允芝的内心逐渐平静，徒留淡然忧伤，也许是他有什么问题，才会这般。

尤允芝拿起一旁的手机，碰巧发现微信里多了一个好友申请，是陆之寅的。

也许，他知道陆宇航是否有隐疾。

她很快通过了好友申请，陆之寅打招呼的信息便立马发了过来。

——嫂嫂，你好呀，这么晚还没睡吗？

尤允芝不怎么聊微信，也不发朋友圈，她和陆宇航谈恋爱之后，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做什么都会考虑到他，原本的朋友也因此疏远，时间久了也就不联系了。

——嗯。

她就回了一个字。

——昨天忘记给你开血单了，你明天来记得空腹。

——明天也要来吗？

——你和哥商量好了？

尤允芝打字的拇指僵住，若是陆宇航无法同房，也就只有辅助生殖这一条路了。

也许有了孩子，两人能成为真正的亲人，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这种事要早点说，临时不好请假。

尤允芝发了一句抱怨的话后，陆之寅未再回复。

KTV包厢的炫目灯光晃过陆之寅神色凝重的脸，他盯着手机屏幕，久久未动。

“看什么呢？”小周递来一支烟。

陆之寅恍然收起手机，接过递来的烟，“患者咨询呢。”

娟姐见陆之寅叼起烟，不满地说道：“别用你这张大学生的脸抽烟。”

“你怎么知道我准备博士后了？”陆之寅嬉皮笑脸地回道，“也勉强算是大学生。”

“完全不搭边。”娟姐翻了个白眼，“去去去，出去抽，别污了包厢，这里还有那么多小姐妹在。”

两人结伴来到厕所旁的吸烟区。

陆之寅白皙修长的手指夹着点燃香烟，一缕缕青烟环绕，惬意自在，在忙碌的工作中仿佛只有这一刻是属于自己的。

身旁的小周看着连抽烟都优雅的陆之寅，羡慕道：“刚包厢里的妹子看你看得眼睛都直了。”

“是吗？”陆之寅苦笑一下，“我也觉得自己长挺帅的。”

这话一出不禁让小周斜视，怎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陆之寅干笑两声，即使他长得不错，却依旧有人无动于衷，甚至连看也不看他。

“你嫂子是来看不孕的吗？”小周开始八卦陆之寅的家庭背景，这是护士长交给他的任务，毕竟整个科室只有他和陆之寅走得近，因为他们都在老余手下干活。

陆之寅知道他的心思，却不想多说，“怎么？看上我嫂子了？”

“瞎说什么。”小周恼怒地望着他，“不过，你嫂子是真漂亮，娟姐也看到了，还说连你也不一定能找到这么漂亮的。”

陆之寅眼神光黯然，他的确是找不到了。

老余从男厕所出来，见到门口抽烟的两人，忿忿不平地问：“怎么在这儿抽？”

小周无奈摇头：“她们接受不了二手烟。”

“岂有此理。”老余摸了摸飘扬的地中海碎发，“我可是科室主任，我要去说道说道。”说罢，昂首挺胸地朝包厢走去。

陆之寅小声嘱咐小周：“过会儿他就回来了，给老余准备一根烟。”

不出一刻钟，老余回到了男厕所旁，朝他俩动了动食指和中指。

小周递上一根烟，陆之寅替老余点烟，三人也不多说什么。

老余幽幽地抽了一口，开始闲聊，“小陆，你那初稿写了没？”

“哪个？卵母细胞的课题？”

“国自然。”

“不敢想。”

“你只管写，我替你把关，你不写永远不会中。”

“怕您血压高。”

“那你标书给我看的时候记得附送一盒降压药。”

小周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陆之寅轻笑两声：“主任，您明天没有特需号吧？”

“嗯，后天有，怎么了？”

“就是明天想用您特需号的那个诊间。”

老余点点头，“行啊，家里亲戚吗？”

“是的。”

小周一听便知陆之寅是准备用来接待哪个亲戚。

翌日，尤允芝早早地来到市医院的生殖科，她不似昨日般畏缩，也许她在心底已经接受了辅助生殖的命运。

生殖科的人非常多，一早就要抽血和b超，仿佛在开门前已经有不少的患者拿了排队的号煎熬等待，而她之后也会步上后尘，成为其中一员。

她找了一处相对僻静的位置坐下，这一边似乎是等待手术的患者。

“取卵好像比平时做卵泡监测那个阴超还疼。”

“好像是一根很长的针从下面扎进去。”

“还好我要求全麻了。”

“唉，都我老公，全麻多花一千，他不肯。”

身旁两个女患者的聊天钻入尤允芝的耳朵里，那些在意的词语在她心中翻滚。

脚步声由远及近，尤允芝闻声望去，陆之寅穿着米白色的大鹅羽绒服，深色工装裤加上棕黄的马丁靴，头发蓬松润亮，白净的脸庞因为匆忙而扑上了粉色。乍一看就和在校的大学生一样，着装年轻休闲。

“你怎么坐在这里？”陆之寅像是找了她很久一般。

尤允芝垂下视线，看见了他手中的包子和米粥，心中微愣。

“你去十号诊室等我。”陆之寅说完便小跑着离开了。

尤允芝起身朝候诊大厅走去，而十号正巧在最里面的一间，进去之前还特地望了一眼，这是一间特需诊室。

陆之寅急忙穿上白大褂，扑到电脑前，“你挂号了吗？我先给你开血单子，你先去抽血。”

“嗯。”

“你没吃早饭吧？”

“没有。”尤允芝本想做完化验就离开的，没想特意吃早饭。

陆之寅将买的包子和米粥放在她面前，“抽好血，记得吃早饭。”

“我可以回去再吃。”

“不吃早饭会胀气，b超看不见。”

尤允芝怔怔地抬眼，望着对面依旧笑嘻嘻的俊脸，目光木然地望向诊间旁的小房间，能依稀看见做b超的仪器，以及放置在仪器旁架子上的长杆子，足足有一个小臂那么长，那就是做阴超的探头，而生殖科的b超一般指的是阴超。

“是你要给我做吗？”

“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