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等我搞明白。

陈家人抱着孩子上了门。

他们开口就是要退彩礼。

“亲家，当初娶你们家梦君，我们可是出了二十万的彩礼，这可好了，就几年时间，还只生了个女娃，你们家是不是该把钱退回来！”

阿爸拉着脸，“人也嫁了，孩子也生了，都娶了新人，这彩礼哪还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就是！”哥哥应和，对陈伟道：“姓陈的，你可得讲良心，我妹妹是为了帮你生孩子没的，现在她才刚走没多久呢，你们家就惦记着彩礼，有这样做事的吗？”

陈伟低着头，磕磕巴巴地说不出一句话。

他一向这样。

人不机灵，又懒得要命，脑子不活泛，除了游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反应不过来。

一向都是他妈为他代言，连后面那个女人，都是他妈为他找的。

据说是她娘家人那边的亲戚。

陈伟废物。

陈母却是个狠角色，并没有被爸爸和哥哥两个大男人的话吓住，站起来叉着腰高声道：“当初可是说好了的，二十万，我们帮你家拿娶媳妇的彩礼，你们家闺女给我们，要生个儿子的，不然谁愿意拿那么多钱，贴一个不会下金疙瘩的鸡，你们这时候想赖？”

她底气十足，丝毫不慌。

可是这样吗？

拿我给哥哥换彩礼？

不是的。

我分明记得……

陈家来看亲那一天，我不愿意，父亲就将他们赶了出去。

二十万彩礼，没能动摇他的一分心思。

他红着眼对我说：“君君啊，爹没本事，不能给你过上好日子，可是你放心，爸就是再没本事，也会供你上学的，只要你想上，爸就是砸锅卖铁也送你去。”

可最后我没去。

考虑到爸爸对我的好。

家里的条件。

我放弃了。

没有继续再升学。

刚过完生日就嫁到了陈家。

可现在，眼前的一切似乎在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一切只是个骗局。

我看向爸爸，期待他说些什么，否定人的话，可什么也没有。

他嗫喏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倒是哥哥，跟他们吵得急赤白脸的。

婆婆骂他是个废物，需要靠出卖妹妹才能攒下媳妇钱。

他骂婆婆不检点，为老不尊，一把年纪跟儿子没边界感。

“谁知道你们母子俩背后偷偷干了什么，说不定是妹妹发现你俩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们联合将她害死的呢，否则好好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好啊，你这个疯崽子，你再胡说八道。”

婆婆瞠目欲裂，咬着牙怒气冲冲往上扑，想打哥哥。

不过没打到，她被母亲扯到了地上，两人混成一团。

母亲揪着她的头发，大骂着：“坏女人，赔我君君，赔我君君！”

陈母常年干活，有的是力气，两人很快扭打到一起。

场面混乱。

可没有人敢上前劝。

打了好半天，终究是母亲这护犊子，不要命的疯劲儿占了上风。

陈母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疼得嗷嗷直叫唤，向丈夫儿子求救。

这俩平时就是个花架子，什么都不行，此刻看我妈杀红了眼，更是怕引火烧身，后退了好几步。

陈母捕捉到他们的动作，大骂起两个人来。

“没用的东西，除了吃饭睡觉你们还能干什么！”

她忍着疼挣扎。

出生不过几个月的孩子似乎意识到什么，大哭起来。

这一声声嘹亮的哭声里，母亲意识回笼了几分，这才松开人。

得了片刻松懈的陈母赶忙从地上起来，捡着被打掉的帽子，三步并作两步，颠颠撞撞离开。

边走边骂：“你们给我等着！”

他们走了。

连娃娃都不带。

母亲循着声响过去，走到孩子跟前，饱经风霜，瘦骨嶙峋的手颤巍巍将那小东西抱在怀里，喃喃念着：“君君，君君。”

孩子似乎有感应，在她怀里渐渐安静下来。

危机解除，爸爸从兜里拿过一盒烟，取了一根点燃，吞云吐雾起来。

白色的烟雾渐渐模糊了他的面容。

让我瞧不清他的模样。

更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倒是哥哥，催着母亲赶紧将孩子送回去给他们。

母亲不愿，将那小小的身子紧紧护在怀里。

我忽然在想。

是不是我小的时候……

她也是这么护着我的。

父亲说母亲不会带孩子，幼时差点没将我丢到炉子里烧死。

是他及时发现，才救了我一命。

可现在我不禁有点怀疑这话的真假性。

很快接下来的事，验证了我的猜测。

母亲没有把孩子烧死，相反地，她照顾得很好。

会给她晒太阳，给她换尿片，给她做一些简易的玩具逗着她玩。

就是在吃的问题上，她也没含糊，父亲买回来的便宜奶粉，她也会很好地利用，一点没浪费。

这样细心，能够事事照顾周到的母亲，怎么会在我小时候差点烧死我呢？

何况她的疯，还是装的。

分明有正常人的思维逻辑，更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除非有什么东西**了她……

回想自己的婚姻生活。

我觉得问题应该在父亲身上。

他们之间，二十多年了。

其实冷漠得跟陌生人一般。

完全不像共患难，相濡以沫的夫妻。

我的印象里。

父亲对她，似乎除了打骂，没有其他的了，一点小事，都能引起他的怒火。

然后他耳提面命告诉我，她是个疯子，离她远一点，不要被影响。

是什么导致了他们这样的婚姻模式呢？

我第一次直视父母亲的婚姻问题。

可没弄明白。

却产生了矛盾。

孩子在我们家养。

哥嫂有意见。

“她是没了妈，又不是没爹，凭啥我们要帮他陈家养娃呀！”

“就是，他陈伟凭什么就两手一甩，钱也不出，人也不出，让我们白白帮他照顾他的娃。”哥哥应和。

他们要求将孩子送回去。

这孩子是母亲的救命药。

在我刚没了那一段时间，她每天都浑浑噩噩的，心神不定，你不知道她随时会做出什么来。

可自从孩子过来后。

她明显好了许多。

仿佛精神找到了寄托。

虽然还是会念着陈家害我的事，但做事没那么莽撞了，不会不管不顾冲过去跟陈家人闹。

可哥哥嫂子仿佛没有看到这一点。

他们只知道，这孩子不姓李。

不能这么便宜了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