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身后是婶子颤抖的声音。
“蛇，有蛇！”
村子坐落在山林之中，蛇是最为常见的动物，村子里的孩子有事没事就会摸到山里去找野味，抓回一两条蛇也不是奇事。
就连我，也吃过叔叔和婶子送来的蛇羹。
世人只知道，蛇是冷血动物，不管怎么饲养，也不会像是猫狗那样认得主人，亲近主人。
但他们却不清楚，蛇最为邪性。
就算是在林子里，一旦有人出殡，办白事，它们向来敬而远之，会自己绕路离开。
都说猫不能靠近身死之人，可我知道，蛇才是最不能靠近的！
没想到，在我父亲出殡的这一天，居然出现了蛇，而且不是一条。
我握紧手里的篮子，强装镇定，没有回头，“没事，婶子，我们继续走，它们会让开的。”
我希望，父亲能走的更加顺畅，没有波澜。
“不是啊，昊娃子......好多蛇，拦在我们前面，我们根本走不了！”
“沙沙沙......”
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感觉脚踝边似乎有什么东西碰了我一下，冰凉滑腻，就好像是一只女人的手，轻轻抚摸。
我低头一看，是蛇！
瞬间，全身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一条青黑色，足有人的两指粗细的蛇爬到我的面前，抬起上半身，一双三角眼直勾勾的盯着我，似乎是在无声的告诫，不能继续往前走。
父亲出殡是大事，哪怕是蛇拦路，我也必须要走下去！
我厉喝一声，“让开！今日是我父亲出殡，谁也不能拦我，不要逼我动手！”
鬼差我都不怕，何况是几条蛇！
话音刚落，一条条的蛇似乎听懂了刚才的话，缓慢的爬到我的身边，甚至将我的双脚团团围住。
可奇怪的是，它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咬我的意思，只是那样抬着头，静静的看着我。
“昊娃子，蛇出现，是不详啊！要不然，我们回去吧，再挑个吉时出殡吧？”
“昊娃子，你听我一声劝，不能走了！”
......
身后声音不停。
我听到里面有李爷爷的声音，也有其他人。
可是按照吴家的规矩，棺起，就再也不能落！
否则，恐有凶兆！
父亲死前吩咐下来的种种，都说明这不是寻常的出殡，更不是寻常的抬棺！
“棺起，就不能落！”我高昂脖颈，声音洪亮，“村长爷爷，还有那位叔叔，我会出五倍的报酬，请你们留下！或者，我吴家欠你们一个人情！”
我不曾抬棺，不曾卜卦，但我是吴家人，我身体里流着的是吴家的血，生来吃这一碗饭，也只能吃这一碗饭！
“至于其他人，可以走！”
身后陷入寂静。
只有蛇爬过的声音。
“沙沙沙......”
令人毛骨悚然。
良久，终于有人开口，是村长。
“昊娃子，这件事情不能商量吗？万一真有凶兆......我知道吴先生救人渡己，一生做尽好事，今天的情况，肯定不是吴先生引起的，有没有可能是其他问题？比如说棺材？还是时辰？”
我知道，村长身为一村之长，必须要为整个村子考虑，所以我不怪他，如果不愿意抬棺，也不能强他人所难。
“吴少爷，我愿意继续抬棺！”之前提出抬棺的好心人爽朗一笑，“如果不是吴先生，我早就死了，就算今天真的出事，大不了就是还一条命，反正我已经多活好几年！值了！”
我欣慰不已，做好事不求回报，但是因果永远都在。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父亲留下善因，如今善果便自己找上门来。
“村长。”李硕的声音传来，“我来抬棺！我的命也是吴先生救的，我不能在这种时候退缩！昊哥，我能抬棺吗？”
李硕乃是纯阳命格，他是最合适的抬棺人。
我没有回头，却听到李爷爷的一声叹息，他没有出来制止，我感激不尽。
我扬起一把纸钱，看着面前的那些蛇，“二位，谢谢你们！今日之恩，他日相报！各位叔叔婶婶，你们下山吧，今日我父亲必须出殡，一旦棺材落下，身死之人必将不安，我身为人子，绝不能这样做。大家可以放心，如果真有事，也绝对不会牵连到村子！就算是用我这条命，也留村子一片宁静！”
“噗嗤......”一道笑声从旁边传来。
本来上头的热血瞬间落下，我转头看去。
旁边的树枝上，坐着一个女孩。她看起来非常年轻，十八九岁的模样，巴掌大的小脸上，是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漂亮的眼睛！
父亲曾经告诉过我，双眼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善恶与否，可以伪装，但是流转间的眼神，却骗不了人！
女孩晃荡双腿，身下那细细的树枝跟着一起摇动，似乎随时都可能会断裂。
可是她非但没有害怕，甚至笑着眯起眼睛，“说的好像要出什么大事一样，放心，你们不要怕，遇到蛇不是什么坏事，更不是凶兆。我刚才可是数过了，正好一百条蛇！”
一百条！
别说村民，就连我都吓了一跳。
她继续说道：“这叫做百蛇送灵，是祥瑞。不要以为蛇真的是冷血动物，它们同样有灵，身上有大功德的人，才会受到这样的大礼！”
大功德？
我不由回想起父亲身上的那一缕红光。
那分明是煞气！
不过此时，我却选择沉默。
女孩一跃而下，身姿轻盈，一蹦一跳，来到我面前，几缕扬起的头发缓缓落下，“你和今日出殡的人，是什么关系？”
“父子。”我下意识回答她的话，“你是谁？”
“你先别管我是谁了，既然是父子，那就好办了，用你的血，就可以让这些蛇让开。”
我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很奇特，虽是普通的现代休闲装，但在腰上却系着腰封，花纹繁杂，一看就知道是老物件，她的身后还背负一个黑色长盒，更显身材娇小。
“看我做什么。”女孩轻声一笑，脸蛋上露出梨涡，“快点，不然一会错过了吉时。”
我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我可以确定，她没有恶意。
我低声告诫，“出殡之日，不宜见血光！”
女孩盯着我，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形状，她捂着肚子，似乎被我的话逗笑，“你傻啊，不会挡着点吗？不让见血光，不露出来不就行了。”说完，她扬手，扔过一把短刀，刚好落在我的脚边，“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