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拭眉是被巷子外面的一阵吵吵嚷嚷吵醒的。
霉味与特殊气味混合在一起,破败的屋子,简陋的床榻,零落的碎布。
头疼、腰酸、浑身没有哪里不疼!
她想要翻身,发现一条沉重的手臂压在自己身上,不由一惊,顿时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来——
她学医五年、从医十年,身兼内外科双料大夫、中西医药剂师数职。
前一瞬还在私人实验室,正等着新药研制成功,下一瞬眼前一黑、心脏猝停!
眼睛一闭一睁,就来到了这里!
穿越了!
刚刚睁眼,迎面而来的是陌生的男性气息将自己吞没,她宛如溺水之人,毫无抵抗之力。
专业告诉柳拭眉,她中了毒,身上的男人也中了毒!
她穿过来的节点太巧了,经历了从女孩变成了女人,后来两人都昏迷过去!
见这男人面朝下趴着,看不清楚脸面,柳拭眉正想将他的头掰过来,好好看看他是谁,门突然被撞开,有人冲了进来,一条闷棍朝她头上砸过来!
打得她头昏眼花!
还没弄清楚眼前是怎么回事,又有一个鸡蛋砸到了柳拭眉的头上,随之而来的是高亢的对话:
“柳大小姐一向自诩冰清玉洁,竟然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不守妇道,恬不知耻!”
“你不要乱说!我大姐姐是最有希望成为太子妃的人,何必做这样的事!”
“柳二小姐,在外头咱们可都是听见了,柳大小姐叫起床来这样发浪,咱们一块儿进来抓到的这对狗男女,你自己瞧瞧他们身上可都是一丝不挂!”
“不……大姐姐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很显然,那娇弱的女声刚不过对方的气势汹汹。
柳拭眉蹙眉。
这穿越后的身份不怎么美妙!
相府嫡女年方二八,才华横溢,貌绝帝京。
本是天之骄女、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却在太子选妃宴的前一日,跟野男人在暗巷里苟合;与这不知名的奸夫刚刚办完事,就被抓了个正着!
但她嘴里残存的药味,证明了这一切都是一场算计!
“大姐姐啊,你本有大好前程,却为何……”
那“柳二小姐”捂着脸哭出声来,伤心欲绝的模样:“为何要做出如此有辱门楣的事儿来,你让咱们相府的脸往哪儿搁啊!”
柳拭眉认得她。
柳妍儿,其生母在原主母亲死后妾室扶正,这小不到一岁的“好妹妹”也庶女扶嫡。
柳拭眉在心里冷笑,这盛世白莲花是猫哭耗子给谁看呢!
她捏着掌心的东西,目光掠过柳妍儿空荡荡的左耳耳垂,再盯着柳妍儿右耳上的碧玉坠子看了好一会儿。
眼前局势对自己万分不利,当务之急是先穿上衣裳!
“好妹妹,把你的衣裳给我!”
这话一出,柳妍儿愣住。
她的眼里都是震惊,但那情绪很快就变成了关心,一把将身后的婢女春香拉进来,道:“快把你的衣裳脱下来给大姐姐!”
敏感地觉察到一丝不怀好意,柳拭眉挑了挑眉。
让她穿婢女的衣裳,表面上是好心,实际上是在贬低她的身份呢!
她也不介意,披上了衣裳,将脚伸进鞋子里下床。
刚刚举起脚步,双腿就是一软,差点跪了!
又酸又软又痛!
她没有看见柳妍儿朝某个方向使了个眼色,下一瞬就有人冲上来把她披在身上的布料给撕了!
“这等下作的贱人,还穿什么衣裳!公然与男人在外头野合,这对奸夫淫妇就应该浸猪笼!”
尖锐的辱骂立刻招来了千呼百应:“对,说得没错儿!”
“就算是相府嫡女又怎么样,不守妇道,衙门也该判她一个沉塘的罪!”
“你们还不快些把猪笼给送过来,直接装了沉塘!”
“……”
七嘴八舌,说得柳拭眉那叫一个十恶不赦,似乎她偷了她们家男人!
她低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男子,占尽了便宜之后睡得这么死?
他们如今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事儿是两人做的,总不能让她一个人扛!
弄她浑身疼痛、占尽了便宜还想置身事外?
柳拭眉举起手来想一巴掌把他拍醒,但手举到了半空,却又顿住了。
这男子跟她一样浑身赤条条,但是比起她身上的那么多激烈过后的淤痕,他的身上反倒是各种各样的伤痕居多。
棍子打的,拳头殴的,刀刃划伤的,新的旧的……本来白皙如玉的肌肤伤痕累累,犹如上好的锦缎被泼了墨水,逼死强迫症那种!
想到他们都是被算计的,这男子也是个可怜人,柳拭眉心头的那股气说什么都冲他发不起来了。
她轻轻摇了摇他:“醒醒!”
好几下后,男子终于动了动,原本趴着的头缓缓抬起来,还没完全清醒,张口就是委屈,泪水吧嗒吧嗒地掉:“头好痛!”
看清楚了这男子的脸面,柳拭眉一惊!
在场的所有人脸色也都变得古怪,柳妍儿甚至脱口而出:“傻二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