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傅绥航的表情，阴沉得比远处天边的乌云暴雨，更加令人窒息。

这时，傅绥航的下属，海军陈东，硬着头皮上来。

他开口，声音磕磕绊绊：“中校，海啸越来越大，船也颠得更加厉害了，护卫舰怕是……不能一直在海里待着了……”

后面的话，任他胆子再大，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海啸越来越大，应立即将护卫舰开走。

不然，连护卫舰也很有可能遭难。

一时间，所有人屏气凝神，全都看着傅绥航不说话。

等着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瓢泼的大雨冰冷的挂在脸上，像是冰凿的尖刀一样刺骨。

傅绥航的心，彻底沉到冰冷的海底。

心口更是如同被钝刀割过，一下一下，痛到快要窒息。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抬脚往里面走去。

下属见到，急的不知道怎么办，下意识跟着上前。

但还没走上前去，突然傅绥航停住了脚步。

只见他再次望了远处一眼，那是沙洲岛的方向，但是此刻已经完全被海水淹没，看不见任何熟悉的痕迹。

傅绥航低头，看向白色海军服上的胸章。

在灰蒙的天色下，依旧闪着金色的光芒。

他开口，可是声音却像是从尖刀上滚过。6

“护卫舰立即启程，将所有群众平安带回岸边。”

他是海军，他肩上扛着的责任和使命，没有给他顾忌儿女私情的机会。

至于岑雁北……

那将会是他永远的罪和痛。

说完这话之后，陈东就已经快步跑回去，迅速撤离。

而甲板上的其他人，凄凄一片。

大家都是岛上的居民，虽然见傅绥航的机会不多，但是和岑雁北也做了好几年的邻居。

面对这种事情，谁都不愿意发生。

面对傅绥航的抉择，他们更加沉默，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傅绥航。

他说完后，快速转过身去，往里面走去，像是躲避什么一样。

不将群众安全送到岸上，他的救援任务就算没有完成。

他强打起精神，往里面走去。

但是众人都能看出来，他即使肩膀硬挺着，但是脚下的步伐也已经慌乱不已。

祝北屿站在最后面，看向他的背影。

突然，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他本来阴郁痛苦的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色彩。

……

拐过角落，傅绥航最后支撑的冷静瞬间不见。

站在原地，他静默了一秒，随后背脊像是巨石，轰然砸到墙上。

散乱的身影维持住，没有倒下，但是整个人却像是失了灵魂一般。

倾盆大雨中，突然传来一道呜咽声。

是傅绥航发出来的。

他在忏悔：“岑雁北，对不起……”

是悔恨到骨子里面的声音。

呜咽声如同海底传来的低沉轰鸣，在寂静的房间里面，沉痛传开。

但是他只消极了三秒，就重新站直。

他还有救护群众的任务。

他眼底刚才无声翻涌起的，快要将他吞噬的痛楚墨色消失不见。

转而，眼神中沉淀出一种更加坚韧的漆黑。

然后往驾驶船舱走过去。

如果下属陈东在这里，他就能惊讶发现。

傅绥航又回到那个最严格，最铁面无私的海军军官。

他八风不动，眼底除了坚毅，再没有夹杂别的情绪。

行动间，脚步更是稳健有力，衬得他愈发冷静和镇定。

刚走到一半，傅绥航看到远处的海面，突然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