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草垛子?粗俗!”男人嗤之以鼻。
顾希音握紧双拳控制住暴发的冲动,一边用手指拢着头发一边气呼呼地道:“我先走了,你晚上自己来,反正偷得也轻车熟路了!”
话说出口,就听男人闷笑:“给我留门。”
顾希音跺跺脚走了。
离开之后,顾希音往家里走去。
路上她心事重重,别人和她打招呼她都很勉强地答应。
收拾了今天要去宝善堂卖的药材,她坐在屋檐下的小杌子上,托腮发呆。
算了,还是先起来准备些吃食吧。
面缸里只剩下一层,她刮了又刮,恨不得把头埋进去舔一舔,最后才得了二斤左右的白面。
用老面把面和好,把面盆放到炕上,拉过被子盖好等着发酵,约莫着等赶集回来就可以包包子了。
泡了干蘑菇和木耳后,顾希音狠狠心,把炕上的席子掀开,从炕沿的小洞里抠出一小块银角子。
“希音,你准备好了吗?”
外面传来了邻家闺蜜许如玉欢快的喊声,两人之前约好了一起去镇上卖药赶集。
“好了,好了,这就来。”顾希音小心翼翼地把银子收起来塞到腰间,拍拍手走出去,背上装满药材的竹筐。
“这么多药材啊,你发财了。”许如玉见状羡慕地道,扶了扶自己背后的小竹篓,很不好意思地道,“我的轻,回头我帮你,咱们换着背。希音,我也学你采药,你生不生气呀?你该生我气的……”
看着她脸色发窘,眼满是愧疚,顾希音笑吟吟地拉着她的手:“傻如玉,山又不是我的。我可以采药,你自然也可以。你不采,也被别人采去了。”
“村里人都盯着你,否则你自己,早就发财了。”许如玉恨恨地道,“我也是……不对。但是我知道这样不好……”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什么不好,快走吧。”顾希音拉着她一起走出去,动作利落地锁了门。
她从来没想过吃独食,她也不想发财,她只求在这异世暂时安定下来。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一个孤女,能够在村里立足,靠的就是对别人有用处。
集市喧嚣热闹,集头贴着密密麻麻的通缉文书,顾希音站在下面仰头看了许久,只觉得所有人都长一个模样,凶神恶煞像门神一样。
最近朝廷里出了大事,漏网之鱼有点多,这些吃白饭的东西!
神仙打架,她为什么也要遭殃!想到那个不明身份的男人,顾希音心里发沉。
有认识的人和她打招呼,顾希音回过神来,笑眯眯地同人说话。
“顾姑娘啊,你一个人住要小心些,秦温乱党,指不定就流窜来了。那些人可是杀人不眨眼呢!”
“嗯呢,谢谢婶子。”
“走吧。”许如玉等着用药材换钱,拉住她急冲冲地往宝善堂而去。
宝善堂的路掌柜见顾希音来,笑着和她说话,甚至没有看她的竹筐,直接问:“今天是多少钱的?”
“三百八十文。”顾希音爽朗笑道,“有一株上好的党参,值三百文的。其他的不值钱,零零碎碎加起来八十文,还有如玉的,她的少,收拾的干净,您给她二十文吧。这样一共四串钱,回头我们自己分。”
许如玉进了这里就不敢说话了,缩在一旁,崇拜地看着顾希音,毫无压力地跟自己眼中很厉害的路掌柜攀谈。
“行。”路掌柜吩咐小伙计给她们拿钱,招招手对顾希音道,“来,希音啊,路叔有个事得问问你。”
顾希音知道他是想问疑难杂症,狡黠一笑:“路叔,咱们老规矩。”
可以探讨病症,但是不能让人知道。
她在村里表现出来的医术,仅限于看个头疼脑热而已。
她势单力薄,只有谨言慎行,步步小心。
她害怕陷入医患纠纷,这个时代的宗族制度,一旦出现什么治疗问题,她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路掌柜让小伙计招呼许如玉喝茶,自己带着顾希音进去。
“是这样的,有个员外发烧,用了多少药都不退烧……”
一刻钟后。
“哦,原来如此!”
路掌柜恍然大悟,拍手叫绝:“希音啊希音,你真是个奇才!要不是你的身份,我一定让你到宝善堂坐堂!”
什么男女之分,在她的医术面前不值一提。
顾希音自嘲道:“我这身份算什么?大家都知道就是个空架子,那边早把我忘了。好啦路叔,咱们不说这些,我要赶紧走,去听说书!”
“你什么时候迷上了说书的?”路掌柜遗憾之余笑道,连声喊小伙计,“给希音两盒点心,你师母特意交代的那个。”
顾希音笑着徐过,拿了点心和钱,拉着许如玉一起出去。
许如玉听说要去勾栏听说书的,连连摆手:“你花那个钱干什么!十文钱的茶水费都够买半斤肉了!”
顾希音把她的二十文钱塞给她,笑嘻嘻地道:“没事,我发财了,请客。”
说着,硬是拉着许如玉走了进去。
交了二十文钱,顾希音挑了最角落的位置,又花了五文钱跟茶博士买了一盘炒花生。
“这才几个花生就敢要五文?”许如玉咋舌,狠狠心拿起一个花生,“我倒是要尝尝这金贵的花生。”
顾希音捂着嘴乐。
“今日咱们来说说,‘秦温之乱’……”醒木一拍,说书先生唾沫横飞、激、情四溢地开讲。“话说秦骁原是我朝大将军,温昭是……”
许如玉急了:“怎么还讲‘秦温之乱’?上次赶集咱们俩不是在外面听了好长时间吗?干嘛今天还破费这个银子?你也是,明明识字,怎么不看看外面挂的牌子!”
秦温之乱闹得很厉害,前几天村里还来人挨家挨户搜查找逆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