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漆黑的眸子里带着薄凉,脸色看不出什么变化。
但霍老爷子知道自家孙子这是跟他生起气来了,霍老爷子干咳一声,放低了语调:
“李老头昨儿个还打电话跟我炫耀他重孙,我这大半截身体都入土的人了,我想看看我重孙女怎么了?人家小姑娘不嫌弃你老牛吃嫩草你就偷着乐吧!”
霍砚庭:“……”
他舌尖抵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最后一次。”
霍老爷子才不管自家孙子的威胁,反正日久生情这种事在豪门屡见不鲜,姜家那丫头他看过,是个单纯善良又热心的孩子,配他家心思深沉冷漠寡言还没人情味的孙子正好。
见霍砚庭答应下来,霍老爷子像是生怕他改了主意般,催促一旁的佣人:“去把大少爷的行李收拾一下送去壑园。”
霍砚庭懒得再理,刚脱下的外套又穿了回去,冷着脸出了门。
一旁的管家看着霍砚庭冷酷的背影,目光担忧道:“老爷,大少爷这次真的会乖乖听话吗?”
霍老爷子:“我把着他命门,他敢不听吗!”
李管家在霍家待了三十多年,一直在老爷子身边伺候。
他倒了杯茶递过去:“您就这么相信一个野丫头?我听说姜家那对夫妻压根就不喜欢这个山上来的女儿,依旧把那假千金当个宝。这样一个不受宠的孩子,又是穷山里长大的,没什么见识也没文化,委屈少爷了。”
霍老爷子接过茶盏,冷哼道:“那是姜家人有眼无珠。”
“……”
霍老爷子似是想起什么,又道:“把我手机拿过来,给沫沫打个电话。”
李管家还是头一回见到老爷子对谁这么上心,看来那个野丫头确实有些本事。
手指传来震感时,姜沫刚好洗漱完盘腿坐在床上冥想。
这是她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
姜沫的‘手机’是她自己组装的,隐藏在她食指那枚戒指上。
除了通讯功能,必要时还可以拆解重新组装成一台小型高级计算机。
她手指被震的发麻,紧蹙的眉头在看到来电号码时松开,“霍爷爷。”
“哎!”霍老爷子高声应道:“沫沫啊,砚庭刚已经去壑园了,今晚可是你们的新婚夜……”
姜沫耐心的等霍老爷子说完,然后说道:“我不在壑园。”
这下轮到霍老爷子愣住了:“你不在壑园?那你住哪儿?”
姜沫说:“我回姜家了。”
霍老爷子抱歉道:“瞧我这记性,真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今天是沫沫下山第一天,肯定是要和家人吃团圆饭的!”
团圆饭?
姜沫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这家人忙着给姜瑶过生日,哪管她吃没吃饭。
不过她不打算和霍老爷子说这些,免得让老爷子担心。
“爷爷放心,我明天就过去。”
霍老爷子顿时开心起来:“好好好,还是沫沫乖,那小子要是欺负你就告诉爷爷,爷爷一定替你做主。”
“谢谢爷爷。”姜沫关心的问道:“您身体最近好些了吗?那些草药吃了感觉怎么样。”
霍老爷子道:“你那些药很管用,最近头疼的毛病好多了,昨天医院的检查报告说我脑内的病变细胞没再扩散了,这多亏你给我施的针啊!”
姜沫点点头:“过几天我再给您做一次针灸。”
“那爷爷就在家等你过来了。”
“好。”
电话挂断,姜沫也没心思再冥想了,索性躺了下来。
姜沫有自己的一套作息时间,朝五晚九。
每晚九点钟睡觉,第二天山里鸡打鸣她就醒了,姜家虽然没有鸡,但这么多年的习惯还是让她准时睁眼。
她收拾完下楼绕着湖边跑了三圈回来,正好在门口碰到姜少川。
对方一脸阴霾,姜家的佣人都知道姜大少爷起床气严重,这会全都绕着他走,生怕自己被当成出气筒。
昨晚姜瑶脸被打,姜少川哄了姜瑶半宿才把人哄好,回房间后又处理了一堆文件,就睡了三四个小时。
这会他心情差的很,不巧的是,有人偏偏喜欢撞枪口。
姜少川跟召唤宠物似的朝姜沫招了招手:“过来。”
姜沫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懒得理他。
姜少川气得够呛,一把揪住姜沫的后衣领,“你耳朵聋了吗?叫你听不见?”
姜沫一向觉得自己情绪稳定,面对这一家子人,她才发现自己的认知一直是错误的。
她灵活的转过身,顺手一个擒拿,把姜少川直接摔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好意思,山里那些野猪就喜欢在背后搞偷袭,这么多年我习惯用这招反击。”
顿了顿,补充:“不是故意的。”
把他跟野猪比,还说不是故意的?
姜少川胸口急剧起伏,他一个大男人被她打翻在地上,脸都丢完了,铁青着脸扫了一圈看热闹的佣人:“都给我滚出去!”
几个佣人吓得连忙转过头离开。
姜少川从地上爬起来,怒目盯了姜沫半晌,突地冷笑一声:“要不说是山里来的土包子呢,除了一身蛮劲,还会什么?”
姜沫看着他没说话。
姜少川嘲讽道:“别以为爸妈接你回来你就能当我们姜家的女儿了,我劝你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姜瑶昨晚抱着自己哭的模样他现在还心疼呢!
要是可以,他真希望这个妹妹永远都不要被找到!
姜沫深深地看了姜少川一眼,“当初是你放错了铭牌吧。”
姜少川脸色顿时一变,一双眼阴沉晦暗,那眼神仿佛要将姜沫吞掉。
姜沫没有继续往下说,转过身上楼。
再下来的时候,她拎着自己昨天带来的行李。
姜家一家人正聚在客厅吃早饭,没人叫她,也没人等她。
姜瑶眼里闪过一丝恨意,见姜沫走近了迅速堆笑道:“姐姐,过来吃早饭了。”
姜沫像是没听见一样,把行李放在一边,然后坐在了离这一家人最远的位置,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姜松面色不虞,虽然对这个女儿喜欢不起来,但到底身上留着自己的血,他冷冷道:“我给你找了所学校,吃完饭和瑶瑶一起去报道,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姜家出了个文盲,我姜松的脸还要不要了!”
姜瑶咀嚼的动作顿时加重,她所在的大学可是京市最高等的私立学府,多少人挤破头都考不上,就是她当年也是靠了姜家才被录取。
凭什么她一个山里来的土包子一来就能上?
她小声说道:“爸爸,我们学校课程压力重,姐姐过去了,能跟的上进度吗?要不还是先去隔壁的大学吧,那儿简单一些,让姐姐适应一段时间再转到我们学校,这样到时候压力就没这么大了。”
柳琴笑着给姜瑶夹菜:“还是我们瑶瑶贴心。”
姜松只想让姜沫拿个大学毕业证,不至于出去丢他的脸,具体上哪所学校他毫不关心:“嗯,那就按瑶瑶说的办吧。”
姜沫认真喝粥,很快见底,碗筷一搁道:“谢谢,你们安排就好。”
姜少川在心里嗤了声。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隔壁就是个野鸡大学,里面全都是一群不学无术的人,不过她也只配上这样的学校。
姜沫从姜家出来,感觉空气都清新不少。
她昨晚用客房里的电脑查了一下壑园的位置,不算很远,大概四十多公里。
要是走快点,估计一个小时就能到。
姜沫原地扎了个马步,深吸一口气便开始跑起来,速度飞快,路人看过去只看到一片残影。
到了地点,姜沫抬头看了看天气,嘴角不自觉笑了。
和预料的时间差不多。
别墅区进出都需要登记,好在霍老爷子提前打过招呼,姜沫进去的很顺利。
按照楼栋号一排排找过去,最后站在了一栋设计独特精妙的洋房前。
壑园16号。
是这里。
姜沫擦了擦额头的汗,走上前输入密码,门很快就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比她和师父在山上住的那个木屋院子还大,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房子里很安静,不像姜家,来来去去的都是佣人。
姜沫放下行李,环顾了一眼四周,家具倒是齐全,只是颜色除了白就是黑,单调的很。
楼下看完一圈后,又抬脚上了楼,右手边的房门敞开着,姜沫往里看了一眼。
床上有人在睡觉。
是霍砚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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