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妍妍万万没想到,她一个五星级大厨,在这古代第一次做饭,竟然连火都烧不起来。
她正捂着嘴一阵痛咳,冷不丁听见耳边传来一道清冷声音:“鱼小姐该不会是深更半夜,烧了这府衙厨房吧?”
“我没烧厨房!”
鱼妍妍抬起头,入目便是陆筠宴那张俊逸的脸。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刚把柴火放进去,他火点不燃也就罢了,烟倒是挺重……”
她越说越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擦了擦脸,那张本就被黑灰糊的有些脏的小脸,越发像是只小花猫。
陆筠宴先前还有些压抑的心情,不知怎得突然好上了不少。
他大踏步走进厨房,抬手扇了扇那滚滚的浓烟,看着灶台上那些已经被切好的食材,不由得挑了挑眉。
那胡萝卜丁,切得倒是颇为漂亮,大小均匀,像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看上去这千金小姐,说不准倒真会做饭。
“那个……陆公子,您,会烧火嘛?”
鱼妍妍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晚上没吃饭,想自己做些吃的,但是烧不起来火……”
陆筠宴看她一眼,随手拿起火折子和扇子,将一旁的干草点燃放进灶台,又添了些小柴禾进去,不过太久,那灶台底下就燃起了熊熊火焰。
“太好了,谢谢你啊!”
鱼妍妍看着那火升起来,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转头冲着陆筠宴笑笑:“公子饿不饿?我看着这些食材,应该能做两份吃的,您要不要也尝一点?”
“不必,我不饿。”
陆筠宴表面随和,实际上却是个清冷性子,倒不打算吃人家小姑娘做出来的东西。
更何况,他从小患有厌食症,一向对吃食没什么兴趣。
说起这病,还得追根究底到他年幼之时,当年他一直被养在陆家,五岁之时曾遭遇过一起绑架案,当时还小的陆筠宴连同京城中十几户达官贵人家的孩童一起被绑到了深山老林之中。
那地方他至今记忆犹新,阴暗潮湿,没有光线也没有吃食,几个半大的孩子在深山里被饿了整整三天三夜,只能靠吃洞口的青苔和虫子果腹。
回去之后他便大病了一场,醒来便患上了这对什么吃食都不感兴趣的厌食症,这些年陆府也寻探名医,但医者不自医,如今虽能勉强进食,但左右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本打算回到房里,却又怕她不会烧火,一会又出个什么事,索性抱怀站在一侧,看着鱼妍妍开始处理食材。
胡萝卜已经切成了丁,鱼妍妍便将玉米洗干净放上蒸笼开始蒸熟,又拿了那颗洋葱,找了个盆子放满了水,才将洋葱泡进水中,一点点剥开。
陆筠宴心下有些诧异:“为何要这般剥?”
“洋葱呛人,泡在水里,那股刺鼻的味道就能被隔开。”
鱼妍妍剥好了洋葱,又极为娴熟的将洋葱也切好,眼看着玉米已经蒸熟,才将玉米用冷水泡了泡降温脱粒,拿出一部分同那些胡萝卜和洋葱放在一处,另一部分细细捣成了糊状。
陆筠宴越看越有些茫然,全然看不出这姑娘是想做什么吃食。
鱼妍妍的眼神极为专注,将已经处理好的胡萝卜洋葱和玉米粒下了锅,拿出锅铲翻炒一阵,不过多时,一股子鲜香味道便盖住了先前厨房中的烟熏气。
那锅里的胡萝卜泛着红,洋葱切成了漂亮的弯月形状,玉米粒颗颗饱满,看上去,竟莫名让陆筠宴有些食指大动。
很奇怪,那是很多年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这便好了吗?”
“还没呢。”
鱼妍妍没注意到陆筠宴的喉结微微动了动,只将那玉米糊糊加了些清水下了锅,又把那些牛奶也倒了进去,随口问了一句:“公子喜欢吃甜口的东西吗?”
甜?
“尚可。”
陆筠宴瞧着锅里那淡黄色的汤,正在诧异这是什么,便看见鱼妍妍加了一小勺白糖进锅,开始细细搅拌。
那股诱人的甜香气味愈发浓郁,勾得陆筠宴一时有些后悔,方才拒绝得那样爽快。
鱼妍妍将汤盛进碗里,用小勺子细细尝了一口,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美味。”
虽然火候太大,玉米有些老了,但幸好没有影响这汤的味道。
陆筠宴低咳一声,别过头开口道:“小姐慢用,在下先回……”
不等他迈步走出去,鱼妍妍却盛了一碗汤小步跑到他面前拦住他,笑意晏晏的开口:“公子今天帮我脱罪,还我清白,又帮我烧了火,我请您喝一碗汤算是聊表谢意,应该不过分吧?”
热腾腾的雾气之中,女孩的脸若隐若现,竟让他一时有些失神。
“小姐不必客气。”
陆筠宴犹豫许久,还是抬手接过了那汤,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
一股清甜鲜美的味道立时间充斥进他的口腔之中,陆筠宴愣了半响,只觉得那汤好喝得似是能让人掉了舌头,勾起了他这些年来都未能打开的味蕾。
鱼妍妍看他半晌不说话,不由得眨眨眼:“还合公子的口味吗?”
“小姐的手艺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陆筠宴忍不住又尝了一勺:“在下从未见过这菜式,不知道小姐是师从何人?”
“自己瞎琢磨的吧。”
鱼妍妍总不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笑眯眯的敷衍过去,便开始专心平常手里的美味,却听见外面传来一声疾呼。
“陆公子!不好了,又又又出命案了!”
厨房中的两人对视一眼,下意识朝着门外走去,便看见衙役们举着火把,正抬着一具尸体走进来。
那具尸体面庞青紫,眼睛圆瞪,舌头长长伸出,一看便是被缢死的样子——
“呃——呕!”
鱼妍妍看着那尸体上肿胀发青的面色,手中的碗砰然落地,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恶心,跌跌撞撞的跑到一旁开始呕吐。
她到底做了什么孽!
还让不让人填饱肚子了!
陆筠宴转头看她一眼,将手中那碗香浓的玉米浓汤一饮而尽,随手将碗放在一旁,才沉沉开口:“将尸体搬进殓房,我这便去拿工具验尸。”
……
“死,死者是一个小商贩,平日里走街串巷卖泥人的,虽有些贪财,胆子却不大,今日榻到了关店的时间却迟迟未归,她娘子去看,才发现他吊死在了自家铺子里。”
鱼妍妍还吐得昏天黑地,那一头的陆筠宴,却已经带上手套开始验尸。
衙役的脸色不太好看,显然是没想到连着两天,居然会发生了两起命案。
他抬手将男人翻转过来,却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死者怀中掉出来,正巧落在鱼妍妍身边。
鱼妍妍擦干净了嘴,下意识俯身捡起那东西,才发现竟是一只鼓囊囊的精致钱袋。
陆筠宴微微挑了挑眉,看着那只钱袋,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陆公子……”
鱼妍妍打开钱袋,竟看见里面塞着两个大大的银锭,有些犹疑的开口:“刚刚这位衙役大哥说,那死者是个捏泥人的小贩,一个泥人,多少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