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转眼三年。

一个瘦弱的女子慢腾腾走出监狱大门。

她仰起头，望着高悬的太阳和湛蓝的天空，贪婪呼吸着监狱外的新鲜空气。

刺眼的阳光让她不得不抬手遮挡了一下眼眸。

“三年，我终于出来了。”

三年的牢狱生活，足以让一个人面目全非。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裙子，早已褪色得看不出昔日的艳丽色彩。

亦如她，早被磨平了棱角。

如今这个瘦巴巴、灰头土脸的人，完全无法与当年耀眼的夏家大小姐挂钩。

夏以晴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她攥紧拳头，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现在不是颓废的时候，得赶紧想想接下来该怎么走。

夏家，她肯定是回不去了。

当年她出事的时候，夏家与她断绝关系，现在她回去只会被赶出来。

夏以晴咬牙，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正在她出神的时候，一辆公交车晃晃悠悠在她面前停下。

司机不耐烦道：“上不上车？不上车我可就走了！”

“上！”

夏以晴连忙跳上公交车，把皱巴巴的两块钱投进钱箱里。

她找了最后排的位置坐下。

车上很空旷，只有几个人。

那几个人在夏以晴上车后，纷纷躲避瘟疫一般，换到了前面的位置。

坐过牢的女人，大家都嫌晦气。

夏以晴低下头，希望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周围那些异样的目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公交车不知开了多久，中途车上的人陆续下车，最后只剩下夏以晴一人。

到达终点站的时候，司机朝夏以晴投来一个鄙夷的眼神。

“到终点站了，赶紧下车！”司机粗着嗓门催促。

“不好意思，大哥，我马上下车。”夏以晴小声道了歉，然后连忙下车。

乘客和司机对她的厌恶，她能感觉出来。

三年的牢狱生活把她的傲气磨掉了。

她不再是以前那个骄傲的夏家大小姐。

在监狱里，谁都可以打她。

她被打怕了。

所以，出来后，哪怕是面对不认识的人，她也是小心翼翼、卑躬屈膝的。

夏以晴下了车，转头打量着四周环境。

“这里是……”

三年，发生了巨大变化，多了好多以前没见过的高楼大厦。

原来外面早已是另一个世界。

这让夏以晴有种与世界脱节的恐惧感。

她辨认出几栋标志性建筑后，才终于搞清楚出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得找个地方落脚。”

夏以晴嘀咕一声，朝着其中一个城中村走去。

她看见电线杆上张贴了几张招租的广告。

其中有个单间租金三百。

以她目前的经济情况，只能租得起这种最便宜的单间。

城中村的环境很差。

拥挤的自建房，脏兮兮的道路，三流九教的人……

夏以晴蹙眉，有种转身离开的冲动。

可是她又能去哪儿呢？

“算了，就这里吧，这里租金便宜。”

她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夏以晴来到一栋房子面前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走出来一个矮小的中年女人。

那女人扫了她一眼，问：“你要租房？”

“是的，我想租三百的单间。”夏以晴点点头。

“那个单间在顶楼六楼，没电梯，押一付一，你想好了再决定，免得浪费大家时间。”

“我租了，带我去看看吧。”

女人把她放进门，领着她上楼看租房。

“我姓王，你叫我王姐就好，我这儿呢，没啥规矩，按时交租金就行。”

王姐边爬楼梯，边絮絮叨叨说着。

“好的，王姐，我会按时交租金的，你放心。”夏以晴连忙答应。

不一会儿，两个人终于爬到了六楼。

王姐累得喘着粗气，翻了个白眼道：“要不是看你诚心要租房，我才懒得爬上来。”

“辛苦王姐！”夏以晴对王姐投去一个抱歉的微笑。

王姐对夏以晴谦卑的态度很满意。

夏以晴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

这个单间很小，只能放得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再多的也放不下了。

屋内墙面陈旧泛黄，有一部分墙皮已经脱落，隐约透出一股霉味儿。

好在有独立卫生间，这点夏以晴很满意。

夏以晴数了六张百元纸钞递给王姐，二人签了租房合同。

“小夏，没别的事我就下楼了，记得按时交租金啊。”

“好的。”

王姐离开。

夏以晴关上门，环视着屋子，长长地舒了口气。

落脚的地方总算解决，暂时不用流落街头了。

夏以晴卷起衣袖，简单打扫了一下屋子，用报纸把墙壁脱落的地方糊起来。

然后，下楼去附近的小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

结账的时候，夏以晴看着兜里仅剩的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心里一紧。

“老板，能不能算我便宜点？我刚搬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夏以晴对超市老板投去一个讨好的笑。

“就这点东西你也要讲价？！没钱就滚蛋！”老板啐了一口。

周围有几个等结账的人，对着她投来鄙视的眼神，这让夏以晴脸上一红。

“我……我不讲价了！”夏以晴连忙掏钱结账，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超市。

钱就是人的脊梁骨。

夏以晴尝够了没钱所带来的自卑感。

一股强烈危机感徒然升起。

“要快点找份工作！”夏以晴轻咬下唇，眼底暗光流转。

天黑了下来。

夏以晴给自己煮了碗素面，一点儿油水也没有，她却吃得很香。

洗完澡，夏以晴躺在床上，盘算着出门找工作的事情。

“附近应该有招人的地方，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明天就能找到工作呢。”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聘用她这种坐过牢的人。

夏以晴想起自己以前也曾是名校高材生，没想到如今竟然落魄成这样。

她鼻子一酸，心里堵得难受，有种想哭的感觉。

“呵呵，还在想以前的事有什么用呢，能找到份工作，就不错了！”

她很需要钱，没钱会饿肚子，会流落街头。

人在没钱的时候没资格谈尊严。

夏以晴吸了吸鼻子，自嘲笑道：“什么狗屁尊严，我只要填饱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