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周生秦娶我之时，曾跪在我父亲面前赌咒发誓，他今生今世绝不负我，哪怕是当狗也愿意。

我家助他登上皇位后，他却将这誓言抛之脑后。

纵着一个妓子，公然在宴上跳艳舞，大闹我的生辰宴。

我要打杀了那妓子，周生秦却拦下我，还授意她给我献生辰礼，献的却是她头上的素簪

呵，我望着妓子挑衅的眼睛，含笑接过了那支簪子。

看来，这皇位，他是不想坐了。

1

周生秦最近很不乖。

他原本答应我，登位后，三年内不纳后妃，除非我有孕。

但如今也才一年，他虽未明着食言，却留恋花街柳巷之女。

硬生生将这后宫变成了摆设，将我这皇后置于难堪的处境。

就连我的生辰宴他都带着那个花柳巷出来的女人。

我端坐在上座，旁边坐着周生秦，而他身旁却搂着一个衣着清凉，满脸娇媚的女人。

他俩娇笑着互相喂酒。

一时之间我这个皇后倒成了他两的背景板。

周生秦拍了拍身边的女人，女人百般不舍地站起，千娇百媚地扭着腰站在了殿中央。

殿内的女眷，看到她露在外面白花花的肌肤，都倒吸了口冷气。

实在是下俗。

「奴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我知道此女，是周生秦最近的宠儿，万柳街的金巧巧。

「听闻娘娘生辰，奴特意学了一舞，为娘娘贺寿。」

说着她拍了拍手，蛇腰一扭，妩媚一笑。

鼓点一响，她腰一转，本来就薄如蝉翼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脱落。

艳舞！她在我的生辰宴上跳艳舞，当着朝中大臣众多女眷的面前跳艳舞。

她好大的胆子！

周生秦挑衅地冲我微微一笑：「皇后，此舞可精彩？」

我的丫鬟书苑极有眼色地呵斥：

「大胆！这是娘娘的生辰宴，还不停下来。」

鼓点是停了，但金巧巧没停。她喘着转着，朝我露出挑衅的笑容。

书苑气呼呼地冲上去，差使着几个嬷嬷制住她，啪，赏了她一耳光。

「什么东西，这是娘娘的生辰宴，岂容你放肆！」

「还不快拖下去，别污了娘娘和贵人们的眼。」

金巧巧捂着脸，笑了，笑得极为肆意，像是寒冬里唯一一朵盛开的花一般。

「娘娘别急着赶奴走啊，奴是来献礼的。」

「奴的礼献了，殿下的礼，奴还没献呢。」

「拉下去！」书苑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拔高了声音呵斥道。

「慢着！」周生秦不紧不慢地呵了一声：「皇后何不让她献完呢？」

我咬紧牙关，挤出一抹笑来：「好，献吧。」

金巧巧得意一笑，她抚了抚鬓发，扭着腰朝我走来。

「娘娘，殿下说了，奴头上这簪就是就是娘娘的贺礼。」

她说着从头上抽出一根破旧的银簪：「这簪是奴未成名之前花了全身家当买来的。」

「如今这款式老旧了，样子也不行了，奴已经不太带了。」

「但殿下说了，这簪极衬娘娘，奴自然也愿意忍痛割爱，将簪赠与娘娘。」

我垂眼看着底下跪着却毫无恭顺之意的金巧巧，又看向她手中的银簪。

老旧，尾部甚至都发黑了。

一个妓子的发簪，衬我？

我望向周生秦：「殿下，也是这意思？」

他笑：「巧巧的意思，便是孤的意思。」

我硬生生被气笑了。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

周生秦，我看你是忘了，是谁推你上的位了。

我摆手，示意金巧巧上前来。

她娇笑着发出一串银铃般地笑声，来到我面前：

「娘娘，奴替您簪上吧，毕竟圣命难为，皇恩浩荡啊。」

我望着她明媚的笑意，也笑了。

笑吧，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我握住那根簪子。

手起簪落。

簪子在空中画出一道银线。

温热的血喷在我的脸上和周生秦的桌上。

腥热的，新鲜的，让人兴奋的味道弥漫整个大殿。

「啊！」座下有胆小的女眷尖叫出声，很快就被旁边的人捂住了嘴。

金巧巧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好簪。」

我缓慢地擦拭着银簪上的血：「谢殿下赏。」

周生秦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他面色不善地看着我：「皇后这是何意？」

我扬起笑容和他对视：「殿下赏的簪子极好，锋利，趁手，我极为喜欢。」

「至于这妖女，狐媚惑主，以下犯上，在大殿之上失言失礼，做伤风败俗之舞。」

「我替殿下处置了，以儆效尤。」

「殿下觉得如何？」

我和他眼神相撞，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良久，他黑着脸移开目光，大步走出大殿：「皇后喜欢就好。」

我紧跟着他走出去，刚走出殿门，他就冷哼了一声：

「皇后如今是越来越神气了。」

「你真当朕不敢废了你吗？」

我停下脚步望向他，他华袍加身，却遮盖不了他从泥里爬出来的气质。

我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地前仰后翻。

他越发地气愤：「你笑什么？」

「朕问你笑什么！」

我收起笑容：「我笑你啊。」

「笑你披上了华衣都装不像。」

「你要是真敢废我，你就不会像今天这样用这种腌臜的手段恶心我了。」

「你！」

我上前一步，他厌恶地后退一步。

「周生秦，你要是还想坐你的位置，以后就别干这种蠢事」

「你以为，你用这种方式损我的颜面，你就能毫发无伤了吗？」

「你觉得，你的皇位坐的很稳吗？你的弟弟们，可对你的位置虎视眈眈着呢。」

他愣在了原地，我缓缓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脸：

「记住你对我父亲发过的誓。」

当年，我选夫婿，他为了上位，在我父亲面前发誓，今生今世都对我好，哪怕是当我的狗也愿意。

我被他那副嘴脸逗乐，从诸多皇子中选中了他，让父亲助他登上皇位。

我凑近他，低吟道：「既然选择当了狗，在你根基未稳之前，就给我好好当狗。」

他浑身发着抖，靠在栏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转身回宫。

身后传来他不甘地吼叫声：「木婉宁！朕总有一天要废了你！」

我勾起嘴角。

我等着那天呢，就怕没有那天啊。

2

回了宫中，我立马修书一封，提醒父亲注意周生秦。

但他却并没放在心上：

「不过就是我扶上去的傀儡，毛还没长齐呢，还想刺主人一刀？」

「就凭他的本事？我借他十个胆都不行。」

我一再相劝，他却不以为然，还觉得是我小题大做。

「你一个小女子知道什么，他跑不出你父亲我的五指山。」

「你现在要操心的事，不是担心这些莫须有的，而是早日生下个儿子。」

「不要像你娘那么没用，只给我留下你一个闺女，让我绝后！」

「只要你生下儿子，纵使他再怎么蹦跶，这权势，依旧在我们家手上。」

我听他这么说，心中怅然，他虽宠我，但却也从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过。

我不再浪费口舌劝阻。

半月后，周生秦在朝堂之上，对我父亲发难。

当着朝中诸位大臣的面，对我父亲一顿训斥。

甚至还罚了他三日休沐，不得上朝。

说是休沐，但实际上就是禁闭。

一时之间，朝中议论纷纷。

众人皆说，是父亲惹怒了周生秦，两人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我听府里的下人说，父亲在府中气的砸了好几个喜爱的墨宝。

我立马动身回府准备劝说父亲莫要动怒，却被周生秦安排的人拦住了。

「娘娘，请回吧，殿下有旨，今日乾坤宫任何人不得出入。」

我不欲与他们多说废话，反手抽出一旁刀架上的刀架在护卫脖子上：

「滚开。」

「皇后真是越来越威风了。」

周生秦来了，他身旁还跟着一个与金巧巧长的颇为相似的女子。

那女子见我上前冲我行礼：「奴，金元儿见过娘娘。」

「娘娘，殿下说了，娘娘近来心情怕是不好，奴别的不会，但逗趣极为擅长。」

「娘娘放心，这些天呆在宫殿内，定不会无聊的。」

「这些天？」我看向周生秦：「你这是想软禁我？」

他不可置否：「皇后心系苍生，自愿在宫中为天下人祈福，善事一桩怎么能叫软禁呢？」

我气极：「你岂敢！」

「朕有何不敢！」他说着一摆手万千弓箭手从他身后冒出，冰冷的箭头直指向我。

他一脚踹在我心口，迫使我跪下：「是，朕是暂时离不开你母家的势力。」

「可这是皇宫！是朕的地盘。」

他捏住我的下巴，表情阴霾：「皇后，好好想想吧，依附于我，才是你最好的道。」

他将我重重地甩在地上，我脑袋磕出血来，疼的钻心。

金元儿呵退了我身边的仆从，架住我就往宫内走去。

乾坤宫的门关上了，我隐约还听到了上锁的声音。

「娘娘，奴来给娘娘包扎。」

「滚！」

她被我推到地上，也不恼，笑着站起身：「娘娘是不是还不知道奴的身份。」

「奴，是金巧巧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