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殿上,众天族哗然。就连栀初自己也是满脸仓皇。她怎么可能是什么妖魔联姻的孩子呢?倘若是,倒还好了,她就可以将胡说八道的落樱打个落花流水。
可她明明,连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能力都没有。
“这……实在是难以相信。”
“是啊。且不说当时妖族女王和魔族魔君都形神俱灭,绝无可能给那个孩子续力,就算她真的活下来了,也不可能突破天族的结界进入我们天宫啊。”
天族结界是帝重天君所设,霸道无比,任何其他种族都绝无进来的可能。
众天臣都将目光集中在那主座上的月华,且看他有何指示。
月华神色晦暗不明,他把玩着手中的灵珠,稳声道:“此事重大,单凭落樱所言无法定论。”
“是无法定论,还是不想定论?”
落樱追着问了一句,说出口,她便知自己过分了。即便她是神族后人,可神族已经陨落,她在天宫,月华就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
月华的脸色果然阴沉了下来,他在落樱和栀初之间来回扫了一眼:“先将栀初关进天牢,此事还需调查。”
月华一挥手,栀初又被天兵拖了下去,而直到此刻,封住她嘴的灵力才松动。栀初得以说话,于是九重殿上众臣便在她被拖走之前听到一个悲愤无比的声音——
“月华,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惊诧的、鄙夷的、不可置信的、看笑话的……各色目光不敢投向月华,只能纷纷压在栀初头上。
可那个被天兵拖拽的女孩就那样无畏地站在,无惧任何异样的眼光,非要在这里问个明白不可。
那些和他相处过的日子历历在目。他出现在她最狼狈的时候,给她温暖,她喜欢上他,却发现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君,她知道自己不该肖想,于是便乖乖地逃了。
可他却追了过来,质问她为什么不去找他了,为什么不喜欢他了?
自始至终都是他主动的。为什么此刻,在面对别人的质疑和指责时,他却不主动站出来了?
栀初又想到了乌鸦临死前的话。
你这个傻瓜,爱错人了。
落樱屏住呼吸,悄然握紧拳头,和栀初一起等着月华的回答。
“你?”
他轻飘飘一个反问,便将栀初所有的坚强和勇气击垮。
不过也好,她得到答案了。
栀初不再留恋,也不再犯傻,决然转身,往天牢去了。
只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啊。
天牢阴冷萧索。
栀初蜷缩在角落,忽的,一团影子出现在地上,笼住她弱小的身形。
她抬了抬眼,就又放下了。
月华的眼睛向藏在一汪湖水里,深不可测,他望着她发顶半晌,终于开口:“恨我吗?”
“栀初不敢恨。”
“呵,好一个不敢。那当初怎么敢冒冒失失地闯进碧华池偷看我洗澡,怎么敢胆大包天地趁我睡着偷偷吻我,还将你那些些乱七八糟的野花野草摆进我的流光殿里,这每一条都足够你死一千遍。”
月华的身体穿过玄铁打造的牢笼,来到她面前。
“可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了你的命么?”
月华冰冷的眸子里映着她绝望凄苦的样子,他张口,那嗓音曾经如月光,如风雨,如世间一切清朗明澈的事物。可如今,却只让栀初浑身冰冷,不住颤抖。
“因为,有趣啊。看着你傻兮兮地爱上我,献身给我,我只想看看,你究竟能蠢到什么地步。”
栀初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起身狠狠甩在了他的脸上。
她忘了,她面对的是天族领袖,是九重天宫上的至尊天君!
栀初控制不住自己疯狂的眼泪和满腔愤怒,一拳一拳砸在月华身上。
“是你先带我来流光殿治伤的!是你先温柔地问我疼不疼的!是你先告诉我只要受伤了就可以来找你的,也是你……”眼前浮现起流光殿的那张白玉床,她突然止住了声。
想到那一晚,她终于跌坐在地上抱住自己,压抑哭声,呜咽着。
比起她的崩溃,月华冷静得残忍。
“知道了真相,你告诉我,你恨我吗?”
“我恨你!我恨不得杀了你!”
月华勾唇:“那恐怕你是没有机会了。不过……我给你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