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深呼吸一口气，将胸口的郁气吐出，迎着热烈的太阳，朝家中前进。

我家在风气落后的镇上，以前是开小卖铺的，但由于网店的新起，家中小卖铺生意逐渐下滑，只有附近的邻居过来买一些东西应急。

我回到家时，妈妈正在给客人结账，见到我不由分说：「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养你这么大，连店都不会看，书都白读了，明天就去退学。」

我抿唇倔强地看着她：「我不会退学，我要念高中，要上大学。」

弟弟从里屋钻出来，嘲笑道：「笑死个人了哦，就你念的那个普高，念到死也就上个三本，除了浪费钱有什么用？」

妈妈也附和道：「你现在年纪小，工作好找，大学毕业你少说都二十二三了，年纪大了，人家都不要你了。」

前世我被他们这些话骗到了，但重生归来的我知道，大学毕业证就是一块敲门砖，就算念一个大专也比高中没毕业要有前途。

而且，十六七岁的未成年很难找到正当工作，刷盘子都会遭人嫌弃，不然前世的我也不会跟着王平走。

「闭嘴，你懂什么？我当初考上的是市一中，是爸妈为了三中的两万奖学金硬拉着我去三中的。」

市一中，以弟弟的成绩，就算再加上五十分也够不着分数线。

弟弟很惊讶，又觉得无所谓，撇撇嘴：「拿钱又不是我拿的，吼我做什么？」

我想和他理论理论那两万块的去向，却被爸爸打断了话语。

「别说了，钱已经花了，是爸爸没本事，供不起你。」

爸爸靠着门框，微弓着背，眼神沉默苦涩，粗糙黝黑的面皮挤出几道深刻的褶子。

我知道他一直躲在里屋没出声，直到事情牵扯到他的宝贝儿子身上才站出来说几句卖惨的话。

「一年花光两万块，爸，我不是傻子。」

我知道爸爸是想拿着这笔钱给弟弟补去一中的择校费。但这些还不够，就只能撺掇我出去打工。

先前付完账就一直躲在旁边看戏的顾客也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替我说话：「市一中呢，我儿子要是考上市一中我得笑醒。老李，你这就不对了。」

爸爸被说得面皮抽了抽，沉声道：「女孩子初中成绩好那是因为题目简单，她上了高中成绩就下滑了，在三中连年级前十都不是，三本都考不上。」

三中的差劲是出了名的，校长有心改善，每年都会花重金挖那些成绩过了重高线的学生过去，可惜升学率依旧惨淡。

顾客听了爸爸这偷换概念的话，竟也没觉得不对，颇为认同道：「女孩子上了高中之后的确比不上男孩子。像我儿子，初中成绩不好，到了高中就开窍了，成绩一下子就上去了，这学期就被分进了重点班，我家闺女成绩反而越来越差。」

我眼底的光暗淡了下去，果然还是不行。

明天就是开学日了，就算这个时候出去打工都来不及了。

结果，顾客拍了拍爸爸的肩膀，话锋又是一转，语重心长道：「但这书还是要读的。女孩子不读书，不明理，早早进社会，出门在外你也管不着，要是犯了事，对你儿子也有影响。」

接着他又举了几例儿子被家人连累公务员答案成绩作废的事情。

我的双眼陡然睁大，不可思议地看向顾客。

妈妈气得暴怒，抓着计算机狠狠拍了一下柜台。

「她敢！她要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就和她断绝关系。」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再说了，法律上可不承认断绝姐弟关系说法。」

说完这话，顾客又看了我一眼，才溜溜达达地走了。

沉默了许久，爸爸终于发话：「借钱吧，总要让孩子读完高中。」

「去哪里借，谁肯借，你就是讨债鬼托生的。」

妈妈恶狠狠地瞪着我，但终究没再说让我退学的话。

我有点想哭，为什么前世没有提前回家，没有遇到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