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宋棠楚楚可怜的望着重生处理官时,连冷酷无情的重生处理官都动容了几分,挥了挥手让她快去。
而一直在暗中窥伺的我却抓紧时机,抢先进入了这具重生的躯体。
「不——」宋棠凄厉的呼喊自身后传来,我却冷笑着看了她一眼。
重生,你这样的白眼狼也配?
其实,抢夺她的重生位不是我一时起意。
我像个游魂一样,已经在她身边窥伺了许久。
将她重生前的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
宋棠身为顶富之家的养女,她养父养母倒没有觉得她和亲生的有什么不一样,她却各种心生芥蒂。
尤其是对她的母亲。
她恨她强势,恨她独断,恨她干涉她的一切。
她要自由,她要叛逆。
她和家教老师谈恋爱,因为家教老师在她生日时送了自己手作的饼干。
她说这是可贵的真心,她生日时得到的都是用钱买来的东西,太虚假。
后来她和家教老师在KTV**。
她成绩一落千丈,连本市二本线都够不上,养母发现了之后棒打鸳鸯,将她送出国镀金深造。
她回国后贼心不死,和在做销售员的家教老师爱火重燃。
她口口声声要舍弃家里的一切,却和销售员男友赖在家里给她买的房子里,开着养母送的车。
等养母终于按耐不住对男主警告,让他工作不保。
男友带着一群街头混混冲上门,说要给养母一点颜色看看。
宋棠知道后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却在知道养母让男友丢了工作后朝她大喊大叫,说她不配做母亲。
养母恨铁不成钢,说自己养她到这么大不是让她去给别人洗衣做饭生孩子的。
她却说那是她毕生的梦想。
她把抚养了自己二十几年的养母推翻在地,和男友扬长而去。
宋家终于下定决心和她决裂。
她离开了父母买的车房,父母找的最好的工作。
她和失业的男友挤在出租屋里,满脸幸福的说要给他生三个孩子。
可是她没有生娃基金。
她变卖了以前的昂贵包包和首饰——她虽然和家里决裂了,但这种可随身携带的小东西她可没忘了带走。
她真的给他生了三个孩子。
三年三个。
几乎是刚做完月子,还没调理就又怀孕了。
男友问她生孩子想要住一万块的月子中心还是把这一万块换成他们以后孩子的奶粉基金。
她感动的选了后者,觉得自己真是嫁对了人。
可她没有在孕期被好好的照顾,以至于她妊娠纹恐怖,状况极差。
男友的母亲因为她在孕期吃了他们家二十个鸡蛋对她横眉冷对,到处编排她。
也因为她没带一点嫁妆进门,还是倒贴她儿子的。
她更加看不起宋棠,动辄对孕期的宋棠打骂。
男友熟视无睹。
孕后精神和身体都差到极点的宋棠脸色蜡黄,再没了做大小姐时的颜色。
男友很快厌弃了她。
她却为了维持这个家,天天给男友做饭,整理家务,还要一个人带三个儿子。
儿子也讨厌她。
他们踢打他,抱怨着她为什么不出去挣钱,天天就知道花他们爸爸的钱。
可她甘之如饴。
那是她的儿子啊。
她便是死在他们手里,也是甘愿的。
男友能力不足,工作不顺,把所有的怨气发泄在了她身上。
家暴,无休止的家暴。
甚至是出轨。
他甚至把出轨的对象带到他们的小小的出租屋。
她回去找父母求救,却在回家之前被男友发现。
她被拖回去一顿暴打,关在狭小的车库,三天三夜没有水喝。
没有人记起来她。
她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她儿子打开门嫌弃的一句,「咦,她臭了。」
现在宋棠想要重生,她想要做回大小姐。
她说自己已经看清了那个男人。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白眼狼也不配吃新鲜饭。
好言不劝该死的鬼,后悔药也不给不珍惜的人。
她没把握住的人生,让我来。
2.
睁开眼,正好是陆期当宋棠家教老师的第三天。
他刻意在手腕颈项处抹得烟草味叫我恶心的要吐了。
甚至他穿着白衬衫都不规矩,扣子解到第三颗,强行露出其中又瘦又柴的肌肉。
他一手支住下巴看我,刻意露出自己的下颌线。
至于他滑落到鼻梁的金丝眼镜,更是无不充斥着一股矫揉造作之气。
此刻他不认真教书,他向我这种顶级富家女侃侃而谈他的贫穷悲惨的童年,说他如何励志,一个人走到今天。
宋棠从前就被这一套骗得团团转,好几次流着泪安慰他。
她觉得这个人又上进,又有志气。
「阿棠,你不知道,当时我爸妈不给我打零用钱,我自己就去酒店的后厨偷点东西吃,才能勉强果腹。」
他洋洋自得,脸上洋溢着骄傲回味的光辉。
如果是从前的宋棠,一定会觉得这个举动非常叛逆和自由,她甚至会暗自崇拜陆期,能有这么厉害的生存的方式。
而我满带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甚至还渴意放慢了动作,他果然神色立刻变了,「宋棠,你什么意思。」
「你是觉得自己去偷,非常光荣吗?」
他梗着脖子,眼睛瞪起来,「我不去偷,我就会死!」
我蹙了眉头,将座椅离他远了些,「你不会。你可以去挣钱,你可以去用劳动力交换,可是你想了最投机取巧,最不道德且危害他人和社会的一条路。」
我眨了眨眼睛,对此刻眼前脸色铁青的陆期下了定论。
「你只是自私和偷奸耍滑。」
陆期急了,站起身来压近我,「我只是个农村出来的孩子,我能怎么去挣钱,你不要拿你高高在上的小姐思维来批判我,你这是何不食肉糜。」
我用面前的液晶显示屏搜出一大堆贫困生自给自足甚至走上人生巅峰的经历。
陆期火气上头就要一拳砸到显示屏上,我悠哉的看着他的动作。
「这块屏幕,我妈给我买的,两万块。」
他收势不及,屏幕顿时碎了好几瓣,黑了。
他紧蹙着眉头想着托辞,半天看着我,眼神一副我没错,你该原谅我的架势。
「宋棠,你为什么要激我,你家这么多钱,总不会要我一个穷学生赔吧。」
我摇了摇头,笑着说,「要赔的,你是死学生也没用。」
他脸色苍白,半晌想出来一个好办法似的开口,「宋棠,我给你免费做两个月家教。」
我似笑非笑的扫视了他一下,这陆期,比我在宋棠原本的人生中看到的更加不堪。
不过都这样了,宋棠当初也能看上他,果真是眼光独到。
「陆期,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算计,浅显的几乎要写在脸上。」
我懒得和他虚与委蛇,直接嘲讽起来。
他大致从没被人这么当面拆穿,恼羞成怒的很。
家里五大三粗的保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身后,陆期顿时柔软了眼神。
我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愿意私了,那法院传票会如期寄到你家的。」
他愤怒地走了,走之前还恶狠狠地附在我耳边,「你等着吧,你这样戏弄我,看我不把你扒掉一层皮。」
3.
晚上吃饭的时候妈妈许栀回来了。
她不苟言笑的脸上满是严肃,手上却不着痕迹的把宋棠爱吃的虾仁往我面前推。
桌上八个菜,荤素营养搭配的非常好。
可从前宋棠不爱吃,她吃的不快乐。
而她的销售员男朋友带她出去,团的39元单人水煮鱼套餐还要两个人分食时,她觉得好高兴。
陆期口口声声说让她多吃点,碗里的肉却全被他夹去。
宋棠总是只能吃个三分饱,可她高兴。
我有些狼吞虎咽的将桌上的菜席卷了个干净。
许栀女士挑了挑眉,将手中的报纸翻了个页,眼神半点没瞟向我,嘴上却不由自主道,「今天的菜,你喜欢?」
看着许栀女士梳得一丝不苟的鬓角,和银框眼镜下沉静的目光,我其实能理解从前宋棠怕她。
身居高位的女人,不外表冷血无情一些,怎么能够震慑他人。
二十年来大权独揽,把许氏一家濒临破产的企业,做到珠宝行业的龙头。
可我不是宋棠,我上辈子过得很苦,在命运推拉中过早过多的洞悉了那些人脸背后的真正情绪。
许栀爱宋棠。
我敏锐的察觉到。
只是她说不出口,宋棠也蠢笨的感觉不到,不会珍惜。
第二天的晚餐,照例是昨天的菜色。
许栀女士把眼神敛在银框眼镜下,不咸不淡的来了句,「你昨天说你喜欢吃的。」
我偷偷笑着把碗里的饭菜吃净。
宋棠这个蠢货,放着这么好的嘴硬心软又美又强的大佬母亲不要,去找个软饭男。
「对了,你那个家教老师来找我聊了。」
我皱了眉头,差点被气笑。
不愧是陆期。
「他说你心术不正,故意上课不听讲,甚至恶作剧的引导他打碎屏幕索赔。」
「他希望我好好管教一下你,不然以后你说不定会变成什么恶毒而不入流的人。」
还是恶人先告状,我火冒三丈,却也压着怒气想要听一听许栀女士的意见。
其实,我是有点绝望的,即使许栀女士有钱有权又爱宋棠。
但我从宋棠的那些记忆和情感里,觉的许栀女士其实是个固执而独断的人。
大多数家长听到老师这样说,应该都会第一时间觉得是孩子的错吧。
「那妈妈,你觉得呢。」
我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许栀女士放下报纸,仔细而有点强迫症的将它折叠得很好。
「我赔了他点钱。」
「为什么,妈妈!」我心落到谷底。
许栀女士不赞同的看了我一眼,「毕竟他被打的蛮惨的,我赔他一点医药费也是应该的,我们宋家,向来宽厚的。」
?
「他被打了?」我大感震惊。
「他说错了话。」
「一个七尺男儿,将如此恶毒的评价冠在一个高中小女孩身上,我没废他一只手,算是轻的。」
「更何况他颠三倒四,模糊掉他打碎屏幕的事实,拼命夸大你的不是,简直无能又懦弱。」
我仰起脸看许栀女士,这一刻对她的崇拜达到了顶峰。
好飒好飒!
「那他就这么甘愿被打了,没做什么吗?」
我印象里陆期虽然没用,但他很嘴硬爱装逼的呀。
许栀女士轻轻瞟了我一眼,「他让我小心点,他一定会扒掉我一层皮。」
额,不愧是陆扒皮。
「其实我想了想,他有句话倒说的没错。」
我歪着头求赐教。
「他说知识进了你的大脑,就像味精滴进了太平洋。」
「每天开始,两个老师。」
许栀女士没等我挣扎一下,拎起自己的风衣便上了楼。
一早睡醒起来开门,某高奢的袋子已经在我门前铺了整整一圈。
保姆提醒我这是这个季度的新装。
明天还有一批。
「这是他们挑了送来的吗?」
「是许总自己去挑的,都是小姐你的码数。」
所以我是实在没想明白,有这样的母亲,宋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
她后来嫁给了陆期,所有的衣服几乎都是在网上买的。
陆期带她去实体店,看到她喜欢的不得了的裙子,他就会劝她某宝识图。
「毕竟这两百块钱,可以吃好几次麻辣烫。」
宋棠深以为然。
可是她忘记了,她从前买两百万的包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如今,买两百块钱的裙子,都要看人脸色。
4.
许栀女士高看了宋棠的学习能力,却小瞧了我的。
前世的我深信知识改变命运,功课向来很好。
虽然后来被钱权打脸,过的很苦,但对知识的敏感度还在。
我在学校一点点的翻转了宋棠的学渣形象。
只是人缘却毫无起色。
甚至更差。
这还要多亏了陆期的推波助澜。
陆期口中所说的要「扒掉我一层皮」的方式和他这个人一样愚蠢。
他在A大颇有威望,我们高中作为A大附属中学,和他们共用一个论坛。
他一连发了八个帖子控诉我白嫖他家教时间不给钱,甚至陷害他打碎东西让他倒赔钱。
他的这一番行为无非是想让所有人讨厌我,议论我,孤立我。
他大概天天在电脑屏幕后面刷新帖子看评论,然后顶着被我们家保镖暴打的猪头脸,幻想着我被孤立得了抑郁症哭着来求他的样子。
这不得叫他爽死。
但事实证明,他无能是一方面,瞎又是另一方面。
看不见宋棠原来就是被孤立的吗?
多此一举。
看着班委发报告故意漏了我,在班群里让没拿到的人自己去行政楼取。
我轻轻叹了口气。
宋棠这个人,怎么说呢,糟糕透顶。
她和所有人都处不好。
她自视甚高,除了对自己看得上的男人假以辞色以外,对女生是冷脸相对。
她冷冰冰的隔绝女生交朋友的示好。
木讷的收下,却不懂得要回应。
永远一副所有人欠她几百万的模样。
仗着家境,从不圆滑,从不合群,她沉浸在自己被剥夺自由的世界里。
觉得所有人都无关紧要。
曾经宋棠落水,有个很善良的女孩子立刻下水救她,却在宋棠挣扎拉扯间被呛了好几口水。
宋棠被宋家赶来的人包进厚实的毛巾里,惊魂未定的离开。
她一眼也没有回头看那个差点因为她而溺水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因为溺水时间过长听力遭到了严重的损伤。
可悲的是,女孩报的是语言专业。
那个女孩子因为后来没得到一丝感谢,甚至不能学自己最喜欢的专业,还见到了宋棠冷漠至极的脸,她开始怀疑自己救人的初衷。
最后,重度抑郁。
这些,宋棠也不知道。
她不关心。
只有一直暗中窥伺她人生的我知道。
宋棠,你背负了一个女孩的梦想和未来。
真不怪你晚景如此凄凉。
其实我一从宋棠的身体里醒来,我就将这事告诉了许栀女士,希望她能找到那个女孩子给她赔偿款和生活上的帮助。
许栀女士也很震惊,她完全不知道。
那个女孩子是个孤儿,一个亲人也没有。
从来没有人为她伸冤。
她只能一个人默默咽下这苦果。
我给女孩换了市中心的大房子,换了最好的住家保姆,换了最好的医生。
我走那天,女孩留着眼泪来摸我的脸。
「你绝不能让她回来。」
「她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