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惜言震惊!
敢情她费尽心思讨好萧御,不仅没能打好关系,反而惹得他更加怨恨自己?
她掀开衾被,披上衣裳:“我去看萧哥哥!”
“时辰不早了……”
“无妨。”
乔惜言正要出门,突然瞥见梳妆台上的玉蟾膏。
她以前贪玩顽劣,经常跌打摔伤,祖母特地花费重金从白云堂那里买来玉蟾膏,抹在伤口上不会留疤,相当神效。
她凤眸一亮,抓起玉蟾膏一溜烟儿地跑出锦绣阁。
丫鬟丝毫不敢大意,在她身后追得很紧。
可她浑然不顾,冒着夜色中的春雨,一路气喘吁吁跑到天问阁。
这座院落是大伯失踪之后给萧御安排的,环境简陋,位置偏僻。
她看到破损的屋檐和凋零的花木,很是惭愧。
难怪前世乔家出事的时候,他袖手旁观,甚至没有过问半句。
在乔府,他寄人篱下,一直都是众人欺压的对象。
她沿着台阶,做贼似的绕到寝房。
屋檐底下,挂着斑驳褪色的灯笼,屋里静悄悄的,恍若无人。
这是她第一次参观萧御的寝屋,比想象中干净整洁。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苦松冷香,书架和书案上堆满古籍经典,有点学富五车的意思。
少年趴在竹榻上,衣衫半褪,露出受伤的脊背,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都是她惹下的祸事!
乔惜言蹑手蹑脚地凑上前,在他耳畔嘀咕:“萧哥哥!我来探望你!你行行好!可不要怨怪我!”
假寐的少年猛地睁开眼。
修长如玉的五指毫不留情掐住她脆弱的脖颈,仿佛下一瞬,就能听到脖子扭断的脆响!
乔惜言吓了一跳,满脸惊惧:“是我!我是言言!”
萧御听得清楚,便松手不管。
乔惜言见他一脸冷漠,不由得想起前世与他有关的传闻。
他有状元之才,也上过战场,文武兼备,杀人如麻,就算在京城也是人人闻之色变的一代枭雄。
曾经有人与他敌对,派出刺客暗杀他,结果次日一早,十几具尸体被剥皮悬挂在城门口!
这就罢了,据说他对那些倾慕他的女人也是极为残忍,毫不怜惜。
外域进贡的美貌公主对他有意,为了嫁给他,不惜在酒水中下药。
可是第二天那位公主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随即帝师在酒宴上进献了一件惊世骇俗的美人灯,正是活人头骨制成!
乔惜言昂起头。
萧御爬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灯火照耀之下,他的容颜有一种澹月梨花的绝艳。
她心中发怵,可怜兮兮地捧着白玉盒子:“这是,玉蟾膏,可以祛疤,很贵的……”
萧御抿唇,神色警惕。
一顿板子,他不至于放在眼里。
眼前的少女哆哆嗦嗦,清丽的眉眼间盈着一团稚气,包子脸很可爱,他忍不住捻了捻指尖。
以前她总是对自己颐指气使,仗着乔府嫡女的身份,变着法儿折辱他,逼他跳水抓鱼,逼他跪下玩骑马游戏,逼他吃那种恶心的乳汁……
今儿个却像是变了性子?
是挖坑给他跳,还是……对他另有图谋?
他丹凤眼深沉如夜:“滚!”
乔惜言失落,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受伤的脊背。
“萧哥哥,很疼吧?”
虽然他态度恶劣,但是考虑到今后万人之上的尊贵地位,只要他愿意保全乔家,保全她,她做什么都可以!
肢体碰触的一瞬间,乔惜言听到一个模糊的心声。
他马上要乡试赴考,还缺几本秋明堂的策论集子和一些文房四宝。
最近有点头疼,他懒得应付这种黄毛丫头……
乔惜言愣了愣,连重生这种事都碰上了,诡异的读心术,对她来说,勉强可以接受?
她想到做到,立即放下玉蟾膏,兴冲冲地跑回锦绣阁。
取了祖母给自己采购的名贵端砚,诸葛笔,徽墨,她捧着这些东西,像小旋风似的跑来天心阁,邀宠一般递给萧御。
“送给你!我知道萧哥哥需要这些礼物。”
萧御一愣,他刚才确实在考虑这些事,但是她怎么猜到的?
他没有矫情,示意她将礼物搁在书案上。
乔惜言就像偷了腥的猫咪,乖巧又满足地翘起唇角。
“给我上药!”
少年趴在竹榻上,露出劲瘦的腰身,看似清瘦,实则脱衣有料。
乔惜言狗腿子一般爬到榻上,挖出药膏,专心致志地给他疗伤。
她的读心术,并非每时每刻都会生效,总是出其不意,防不胜防。
萧御微微拧眉,少女的小手在他背上蜿蜒游走,明明可以缓解伤痛,偏偏又点燃了一团古怪的火焰,惹得他呼吸一窒。
他突然捏住她纤细的手腕。
乔惜言瞧见他湛然若神的尖锐目光,忍不住哆嗦一下。
“萧哥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萧御沉默,她的指尖美若莹玉,散发着一股恬淡的清香。
他忽然低下头,重重咬住她的指尖。
又香又软。
乔惜言顿时大惊失色,眼睁睁地看着一缕血丝渗出,染红了少年阴郁绝艳的脸庞。
她不敢贸然挣脱,只能顺着他:“萧哥哥,你饿了?我的手沾着药膏,不干净,不好吃的。”
萧御松开嘴,舔了舔唇角的血迹:“你可以跟老夫人告状。”
乔惜言戏精上身,故意梨花带雨地哭起来:“我不敢!我再也不会跟祖母告状了!我以后要爱护萧哥哥!”
萧御慵懒地斜倚在榻上,神色冷傲。
气氛变得僵滞起来。
荣华堂的大丫鬟莺歌突然敲门,在屋外笑道:“四小姐,老祖宗那边叫你过去一趟。”
乔惜言立即顺坡下驴,谄媚道:“萧哥哥要一起么?”
萧御刚开始没有搭理她。
她下了榻,穿好鞋子,整理好衣衫,将寝屋的熏香点燃了。
这是她从锦绣阁里顺手捎来的冰水香,价值不菲,也是乔府的贡品。
就连她的锦绣阁每年也只能分到二两左右。
萧御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迟疑一下,便起身,缀在她身边。
他要看一看,乔惜言这个怂包究竟想干什么?
一路来到荣华堂。
乔惜言回头张望,见萧御没有半途逃跑,心中变得极为安定。
老夫人端居上位,陈大夫跪倒在地板上,埋着头,脸色难看至极。
乔惜言像只小黄鹂扑到老夫人怀中,撒娇道:“祖母!好想你!”
“才见着没多久,你呀,就是娇娇脾气。”
老夫人神色一厉,冷笑道:“陈大夫家里的事,我已经派人调查清楚,他最近逛花楼,欠了一些银子。”
陈大夫之前替乔烟若作伪证,被乔惜言用读心术听到他的秘密。
老夫人原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命人去暗中查访一番。
结果却牵扯出陈大夫在乔府克扣药材,替换假药的腌臜事!
包括乔烟若孝敬老夫人的黑虎膏,陈大夫明知有假,却担心被二老爷打击报复,便当众撒了谎。
一切都是为了银子。
乔惜言听完祖母的讲述,小脸严肃:“像这种吃里扒外的家伙,祖母不必对他客气!”
老夫人赏罚分明,很快就下令,将陈大夫驱逐出府。
萧御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神色变得十分古怪。
他印象中的乔惜言,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呆子,看起来聪明,实则天真愚顽,很容易遭人欺骗。
老夫人转头看向萧御,不满地呵斥道:“你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来荣华堂!”
乔惜言生怕老夫人将萧御得罪狠了,这未来的摄政王大人,据说睚眦必报,手段狠辣,有一万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乔府万万得罪不起!
于是乔惜言挽住老夫人的手臂,撒娇道:“祖母!萧哥哥是我们府里唯一的秀才,下半年他就要参加乡试,他这么聪明才华满腹,你怎么舍得将他赶出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