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有人靠近,黎玥便想回头看看,哪知此时他的身体早已透支,两腿止不住的打晃,视线再次变得模糊起来。
这是要回到自己身体了吗?
“黎大将军!请……”
花晨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锦盒放在棺椁内,“节哀顺变”四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见黎玥两腿微微一晃,紧接着整个人栽倒在他怀里。
“这……”是何意?
罗凤见状,立刻上前,想从花晨怀中接过黎玥。花晨摆摆手,视线落在黎玥脸上,眉头皱了一下,转眸看一眼棺椁内已逝佳人,一抹心痛在眼底一闪而过,随即又面不改色的望向堂外,“来人,送黎大将军回府休养。”
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便是再病体孱弱,也不至于如此轻盈吧?这身形是如何提起铜枪铁剑的?
罗凤也发现了黎玥的异样,待将军府的士兵将黎玥抬走后,她才走近花晨身侧,俯首问道,“摄政王,您看,是否派人盯着?”
花晨未曾看她一眼,只是嘴角轻轻的动了一下,便负手大步走出灵堂,离开公主府。
这位与长公主未曾谋面的大将军倒是显得用情很深啊!
花晨意味深长的目送着黎玥的队伍渐行渐远。
皇上降旨,不准任何人前往公主府吊唁,惊扰长公主圣驾,所以,直至出殡,公主府门前都没有官员敢来吊唁,出殡当日,也只有皇帝与摄政王参加。
安平皇帝亲自为长公主引灵,摄政王花晨亲自护驾,送葬队伍不是浩浩荡荡的那种,却有着无人能及的尊荣。
当然,黎玥也是数日后,才从副将陌离口中得知这一切。
看着陌离那一言难尽的神色,黎玥猛地想起来,她那皇帝弟弟给她赐婚的对象竟然是女儿身!怪不得赐婚才不久,便传来大将军病重的消息,敢情是怕露馅啊!
“将军,其实您不必如此费心劳力的去公主府演这出戏,圣旨送来,您就病重,那会儿,满城老百姓便已知晓您心中的打算了。”
陌离看着她立在镜前发呆,便将自己那点小心思全说了出来。
黎玥瞧着镜子里的这副身板,心里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算了,好歹,她这条命是苟且偷生了,这身板虽不似她之前那般婀娜,能提的起剑也是不错。
至少,现在,她还能站在这里,以另一种方式,护着安平周全,为自己报仇!
“哎呀,大将军,其实,咱们也都知晓,您与云砚才是最登对的,您就莫再纠结长公主的事了,再说了,长公主即便不出事,你们两个也不可能……”陌离见说了好半晌,她都未回应,便索性上前拍了拍她的胸前,到了嘴边的话,说了一半夜适可而止了,还给了她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陌离。
这丫头刚刚做了什么?拍她的胸?
还有那眼神,什么意思?
是想提醒她这幅身板有多不堪吗?
话音落下许久,陌离才发现黎玥神色不对,赶忙回身自衣柜里取了件新衣裳,帮她换上,季完最后一根衣带,她又情不自禁的拍了拍黎玥胸前,嘿嘿笑道,“大将军不必自卑,你我同生共死多年,什么都懂得。”
说罢,便转身快步溜出门外,深怕走晚一步,被她当场掐死。
黎玥低头看看自己那平平无奇的胸前,深呼一口气,咬牙切齿的朝着门外喊道,“来人,备轿何府!”
她强压下心头的火气,默默安慰自己,当下什么事情都没有见何昱重要!
在杀身仇恨面前,陌离那些小动作又算的上什么?
“遵命!”
她拎起剑,刚出门,便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惊得一个激灵,回头看一眼像变了个人的陌离,无奈的抿抿唇,大步往府门外走去。
在将军府休养的这些日子,她也将黎玥的大概身世和人脉关系都摸的清楚了。她黎玥,是黎老将军收养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黎老将军一直让她以男儿身示人,甚至将爵位也承袭给了她,也亏的她一身本领了得,才勉勉强强坐稳了这大将军的位子,保住了养父的一生心血。
她的这位心腹护卫更是与她有着与众不同的姐妹情,人前她们一同冷血无情,人后,她们互帮互暖。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羡慕黎玥了,虽然,为了黎国江山,隐藏起了真正的自己,起码还有个人与她一同负重前行,再看看她身为长公主的一世,万千尊荣,两只柔弱的肩却扛下了东安国的所有,最后,本以为给自己找了个好归宿,那人却直接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可悲可笑!
她苦笑着低头瞧一眼自己的手,掌心隐隐有一条浅粉色的线,证明了前些日子的谣传大将军重病,并非不娶长公主的借口,而是那几日大将军真的病入膏肓,频频吐血榻前。
今日早起的时候,她便给自己诊了诊脉,发现体内有极其厚重的毒根,似长期以来积压的。
也就是说,她得以在黎玥身上重生,并非巧合,而是黎玥体内毒发制造的契机,黎玥毒发身亡,她,则借尸还魂!
想到当初在荷花池畔,何昱坚决不同意她嫁给黎玥的态度,想来,黎玥身上这毒,也与他何昱脱不了干系,看来,这些年,何昱借着她的势力,在京城内没少做事啊!
“黎玥大将军驾到!”
何府门前,陌离铿锵的声音响彻府内。
按她的官爵来论,宰相何卓山无需出门相迎,反倒是她需要递交拜贴,得了允许,才能拜访。如今,她命陌离如此,意思明了,便是要他们何府的人出门相迎!
“不知驸马爷大驾光临,何某人有失远迎。”
不多时,何卓山便带着一家老小迎出门来,他们腰间都季了白色绸布,看样子是在为长公主戴孝。
黎玥掀帘下轿,无视何卓山的见礼,面色冷清的扫视一圈何家众人,视线最后落在何昱身上,他腰间的白布季的寥寥草草,一看便知是在做样子给外人看。
白色的布条在黎玥看来是何其刺眼,刺得她心口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