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啪!”
巴掌没能扇到姜思柔的脸,只扇落了她手上的玻璃杯。水花四溅、玻璃碎裂的那一秒,医务室内的人都跟着一静。
“祝小姐,您冷静一点!”医生率先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按下,“您看看清楚,这不是别人,这是您的好朋友啊!”
“......”打的就是她!
她不会忘记,未来十年里,这位“好、朋、友”是怎么把她弄到家破人亡!
她不会原谅,十年后,是这位“好、朋、友”害死的她!
祝暖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口气憋着,咳得天昏地暗。
“......是我的错!”而姜思柔在愣了一秒之后,哭着喊出来,“是我提议的来骑马,都怪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出点什么事,我肯定不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猛扇自己的巴掌。
力道不大,动静却不小,“啪啪”两下之后,立马有工作人员上去劝阻——
“祝小姐坠马是意外,怎么能怪你呢?她自己不会骑。”
“对啊!你守了她这么久,你对她够好了!”
“当大小姐的朋友也太卑微了吧?任打任骂的吗?”
......
劝慰声、嘀咕声,一字不落地落入祝暖的耳朵里。
上辈子就是这样:姜思柔到哪里都招人喜欢,惹人怜爱,而她则是骄纵任性的大小姐。谁都觉得姜思柔肯和她当闺蜜,是她的福分。
......甚至以前她自己也这么认为。
呵!
“别胡说!”姜思柔还在抽噎着反驳,细声细气的,像是把所有的委屈都强咽下去,“暖暖就是摔伤了着急,担心晚会的开场舞,她平时不这样的。”
“哦......跳舞啊?”这么一说,医生也瞥过来,多了明显的睥睨,“你跳呗,又没真伤到哪里。”
“就是!一点擦伤能碍什么事!”旁边立马有人附和。
三两句话,她成了屋子里最不讨喜的人。
看吧,这就宛如前世的路,一步一步,最后把她碾压得连渣都不剩。
她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了。
她要改变一切。
“不是的......”祝暖在盛怒之后,反而冷静下来。她观察着姜思柔的茶艺表演,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忍着恶心拉上对方的手,“......原来刚刚是噩梦呀!思柔,我没打到你吧?什么跳舞不跳舞的,谁在乎那种鸡毛蒜皮的事啊?”
室内尴尬一静。
姜思柔愣了愣,下意识地觉得,看过来的人目光有所不同了。而且那句一带而过的“鸡毛蒜皮的事”,反倒衬得她这个主动提的人很小气。
“没、没打到。”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又恢复假惺惺的笑容,“什么噩梦啊?”
“......”这可是你自己要问的。
祝暖哀戚地吸了吸鼻子:“我梦见你被怪物附了身,说不和我做朋友了。我穿着你给我定制的裙子在后面追,叫怪物放了你,怪物不肯还泼了我一身墨汁,我就和怪物打起来了。”
她的梦光怪陆离,幼稚可笑,但却轻易解释了她刚才为什么动手。
......因为没睡醒。
因为太珍惜友谊了。
“梦、梦都是反的......”周围的人一笑置之,姜思柔的面色却一片僵硬。她的眼神飘忽着,嘟哝着一个奇怪的重点,“裙子上怎么会有墨汁呢,我找专人定制的......”
不到三句,她便惊疑不定地站起来,“我亲自去取!肯定不会出这种事!”说完,她转身便匆匆离开。
这个举措太快太突然,以至于周围的人都愕然:“她这是......”
“去改梦吧?”祝暖轻嗤一声,默默垂眸:如果不是她刻意一提,今晚的毕业晚会上,她就会收到一条被泼了墨的裙子。
走那么急,分明是心虚吧?可她已经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改一条裙子,又能挽回什么?
姜思柔,今晚走着瞧。
她没理会周围人的疑惑,滑下床沿准备穿鞋离开,可就在绑上鞋带的那一秒——
“小暖!我闺女呢?怎么回事,在你们这里摔晕了?”洪亮急促的嗓音从走廊尽头传来,那种遥远的熟悉感,让她的动作不由一僵。
爸爸?
她有多少年......没有听过爸爸的声音了?
她睁着发酸的眼睛,往医务室门口张望,果然下一秒,就等来了风风火火的祝清让。
“唉小暖!怎么样了?”他直接冲了进来,慌乱地检查着她的手脚,“怎么摔了?磕到没有啊?能动吗?还能走路吗?”
“......”那一瞬间,她像是被定住了一样,近乎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还没有苍老。没有在那维持生命的仪器下,干瘦得如同一副枯骨。
她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他的啤酒肚上,终于释然一笑,摇了摇头:爸爸,我没事。爸爸,我在一切发生之前,赶回来了。
“没、没事啊?”祝清让磕巴了一下,确认她安然无恙之后,反倒又别扭起来,“女孩子家家的,骑什么马?压根不会的事,逞什么能?”
一切都是记忆力的模样。
当年她和爸爸的关系并不好,原因她不记得了,大体都是青春期的叛逆。他们很难好声好气说几句话,比如眼前这情景放当年,她肯定会跳起来怼回去。
但现在不会了,因为她再也不想对着机器围绕的病床道歉了。
“爸爸......”祝暖眼睛一酸,哑声扑在了对方怀里,“我......对不起。”千言万语,所有的心酸和歉意,都汇集在这一句话里。
“那马是你能......”祝清让的动作一僵,絮叨到一半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
他显然没料到能听到这三个字,也并不知道这三个字背后的一切,于他而言,他能想到的,就是父女最近一次的吵架——
“爸爸也有不对的地方。”他诚恳地叹了一声,“爸爸知道你想让我参加学校的毕业晚宴,可我等下要出差,真的去不了。你也知道,城东那块地,我们争取好久了......”
城东?
祝暖皱了皱眉,几乎脱口而出:“有什么好争取的?那里是厉霆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