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哑巴亏
顾妩坐在正堂，麟王府所有姬妾都到了，莺莺燕燕坐了满堂，唯独一人姗姗来迟。
“妾忧心王爷出府领兵，昨夜彻夜抄写佛经，偶感风寒，故而来迟，望姐姐恕罪。”
伴随着温婉柔弱的声音，一个袅袅娜娜，穿着郁金裙的女子跨进门来，屈膝朝顾妩行了一礼。
而后那女子像是想起什么，恍然道：“妹妹不是故意提及王爷昨夜未留宿姐姐房中，只是心直口快，若是因此惹得姐姐不快，还请姐姐见谅。”
堂里一众姬妾面面相觑，这哪是道歉啊，这分明是在扎新王妃的心。
晴兰僵在一旁，简直不敢去看顾妩的脸色。听到这话还能不生气的，怕是只有神仙佛祖了。偏生这一位，也绝对什么不是好相与的性子。今天这麟王府，怕是要翻了天了。
徐夫人立在堂中，心中得意，等着顾妩的反应。
她就是故意提起这件事的，顾妩越生气，罚她罚的越重，顾妩的跋扈狠辣就越映入人心，距离她被王爷厌弃也就来的更近。
顾妩秀眉微颦，把手上重重茶盏放在一旁。
来了!
晴兰心里叹息。
来了！
徐夫人暗自兴奋，现在你罚的越重，将来你就摔的越惨。
“你抬起头来。”顾妩淡淡的声音从堂上传来。
徐夫人抬起头，本作出一副娇怯可怜的模样，望见堂上顾妩容貌，忽的僵了一瞬。
堂上那人眉若远山，眼皮内勾外翘，眼里仿佛含着秋水，一头鸦青的鬓发如云，只着一支红翡簪子，正是少女最鲜妍的年纪，她坐在那里，便是风流自生，动人心魄的艳色。
徐夫人向来以自身相貌为傲，可和顾妩一比，她竟是没有一点自信。
王爷从来不看重女色，正在徐夫人这样安慰自己的时候，顾妩开口了，“你是何年所生？”
“妾是建光十九年生的。”徐夫人摸不清顾妩用意，小心答道。
顾妩目光自她身上缓缓掠过，笑了笑，而后客气道：“看徐夫人样貌，本以为你故意把我喊老。不曾想你竟是比我还小上一岁。这声姐姐，你倒是真的喊得，是我误会了。”
徐夫人一怔，反应过来顾妩是什么意思以后，险些气的呕出一口血来，脸上的表情扭曲的厉害。
堂中众人忍不住隐晦的打量着二人。
别说，这两人在那里一对比，谁也不会觉得徐夫人是年纪偏小的那一个。
想到来时同蔡嬷嬷说的话，徐夫人到底是忍住了，她一副委屈模样。
“妾不过是有意同王妃亲近，王妃为何要如此羞辱于我？”
“不过实话实说而已，怎么在徐夫人你眼里就成了羞辱？”顾妩声音不徐不缓，“正好我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只爱说大实话，若是因此惹得妹妹不快，那也只好......”
“王妃不必道歉......”徐美人急忙说道，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坐实顾妩骄横的名声，怎么可能让顾妩说出道歉的话。
“那也只好劳烦妹妹你忍一忍了。”
徐美人听见顾妩这样轻飘飘的一句，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脸色青了又绿，绿了又红，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这幅自作多情的模样。
她平生没丢过的面子，在这一日丢尽了。
顾妩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说来惭愧，虽然知道王爷昨夜离府是为了边疆安稳，但我心中还难免郁郁，睡都不曾睡好。今日同妹妹你聊了聊，心情倒是舒畅了很多。”
徐美人嘴唇发抖，气全都撒在自己头上来，她心情自然好了。
“初来乍到的，我也没什么谢礼能给妹妹。对了，你说你昨夜抄了一夜佛经，想来也十分疲倦，我这儿正好有个丫鬟，对你仰慕的很，日后你再为王爷抄经祈福，她也可以在你身边研研墨，打打下手。”
顾妩轻描淡写的说着，她拍了拍手，露华便被人带了上来。
露华收拾了一番，外表乍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可到底跪了一夜，两腿走路都要打颤，再次跪倒地上给众人行礼的时候，脸色更是白的像纸一样。
“王妃身边伺候的人，妾怎敢夺人所爱。”
徐美人一惊，心中冷笑，才进门就想四处安插人手，想的也未免太好了。
顾妩语气从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称不上什么夺人所爱，不过成全之美罢了。这丫鬟别的没有，对妹妹的一片赤诚不输任何人。
她为了求我去妹妹身边贴身伺候，硬生生在院子里的石子路上跪了半宿，怎么劝都劝不起来。瞧这模样可怜见的，是个有良心的人都不忍心拂了她的意。”
晴岚面色古怪的听着顾妩信口开河，她是怎么有脸说出口的？
徐夫人噎了一下，这话说的好似她不要这丫鬟，就是没良心。
她做出为难的姿态，“不是妾不想要，只是妾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有定数的，她们伺候我多年，都是有感情的，我也习惯了她们的伺候。若是我收了王妃的人，必定要调走她们中的一个，我又如何能忍心呢？”
说着，她回身去看露华，目带威胁，“你若真对我有心，我与王妃都是同府姐妹，你留在王妃身边好好伺候，也是全了你一片心意。”
露华一颤，知道徐夫人这是已经记恨上了她，心中悔恨不已。
“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收下她了。”顾妩叹了口气，“妹妹年纪小，不知道有些丫鬟婆子最是口甜心苦。她们处处顺着你的意，你做什么她们都说好，这样的人一开始用起来舒坦，时间长了，却最是有坏处不过。”
说着，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徐夫人一眼，摇着头道：“熬夜抄了一回经，妹妹就染上了风寒，足可见妹妹身子骨弱。你那些丫鬟婆子的明知主子身子骨不好，还放任你去糟践自己，可不就是我说的这种人？你啊，身边就缺一个能够忠言逆耳，敢于直言的人。”
彻夜抄经身染风寒是她自己说的，徐夫人也无从辩驳，只能暗自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