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听完霍斯年的请求,也觉得匪夷所思。
“你的意思是……霍承宇喜欢我?”
霍斯年坐在她对面,握着咖啡杯柄的手指微微僵硬,很快缩了回去。
他也问过霍承宇这个问题,对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我这样的人,有今天没明日的,谈什么喜不喜欢,就是看着她觉得很开心。”
霍斯年觉得这大概就是喜欢的意思:“是,所以我想请你住到我家陪他一段时间,条件随便你开,我都答应。”
苏茉半天才回过神,摆摆手:“不行,我不喜欢他的。”
“没有逼你喜欢他,也不会强迫你做任何违背意愿的事。他只是单纯地想和你相处,想要开心一些。”
霍斯年说这些时,眉宇间又出现了那种熟悉的痛色,才过月余,他就比初见时瘦了一圈。
苏茉看得皱眉,心想那个护身符好没用,让这样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变得如此颓然无助。
他紧紧地看着她,像溺水之人祈求着唯一的浮木。
“好,我答应你。”
霍斯年如得救一般,从皮夹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推到苏茉面前:“多谢。”
苏茉抬眸看他,他却已经避开眼去,她想了想,没说什么,收下了。
一星期后收拾东西搬到了霍斯年家,霍承宇的病情稳定下来,当天也从疗养院回了家,见到苏茉时仍旧是灿烂一笑,却比往常多了些疏朗豁达。
两人相携进了房间里聊天,霍斯年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来来回回看了三遍,两人才嘻嘻哈哈地走出来。
看见他时都明显一愣,别扭地对视一眼,闭嘴不说话了。
气氛莫名尴尬,霍斯年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之后便不多待在家了。
反正有司机负责接送两人上下学,学校和家里苏茉都会帮着照看霍承宇,自己也是放心的,便专注于工作,应酬酒局也开始参加一二。
但他酒量很差,于是苏茉又多了一项工作,照顾醉鬼。
霍斯年一般是很克制的,很少喝醉,只有一次,为了挽救霍氏的大单被人灌了酒,跌跌撞撞地回来,在庭中摔了个大跟头,动静不小,把苏茉和霍承宇都吵醒了。
屋内灯火通明,佣人们扶他进来,给他倒水喂醒酒药,被苏茉拦住了,进厨房给他煮了碗葛根水。
是上次苏茉起夜撞见霍斯年喝了酒回来躺在沙发上难受地捏眉头,第二天去中药店买来的。
能醒酒治头痛,味道也不难喝,苏茉自己先试过,毕竟从少数几次的一起用餐就可以看出来,霍斯年讨厌一切味道重或者怪的东西,比如辣椒、香菜、芹菜,甚至香油。
真的是很挑剔的人,也不知道那一杯杯味道浓烈的白酒或红酒是怎么喝下去的!
靠着有钱人对利益的渴求吗,抑或只是无奈。
苏茉又冒出了那种酸楚的心疼,安排霍承宇和佣人都去休息了,自己留下照顾霍斯年。
那人醉得厉害,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水,忽然捏住她指尖握在掌心揉搓,炙热的触感灼得苏茉微微心惊,胸口慌得直跳。
半晌,霍斯年丢开她手,口齿不清地嘟囔:“什么毛巾这么硬,换一条来!”
苏茉失笑,心口又莫名地失落,看着霍斯年酒醉的憨态,有些移不开眼。
这人平日里不动如山,总是沉静而可靠地一人扛下所有,但其实也才如此年轻而孤独。
他英俊矜贵又优秀出众,本该恣意潇洒,却不得不掩藏起天真和任性,装作城府深沉,无悲无喜。
是的,霍斯年其实是有过任性的,苏茉曾见到过他深夜里独自在小花园,将房间里佣人插在花瓶里的郁金香扔出去,再剪下两枝丁香换进去。
还把霍承宇吩咐佣人给他煮的补身中药偷偷倒进卫生间,出来时碰到苏茉,下意识地将药碗藏在身后,食指压在唇上请她保密。
那样的他少了些往常的清冷,多了些鲜活而生动的人气,只可惜短暂如烟花,从她身边走过再进入霍宅空荡华丽的客厅后,便荡然无存。
苏茉在后看着,觉得十分可惜,总忍不住想多看两眼。看得多了时日久了,起初的惋惜和心疼便堆积出了些拉扯又黏稠的情感,想看又不敢看,不看又舍不得。
直到有一次霍斯年出差回来竟然给她带了礼物,是一只限量版的毛绒公仔。她曾在杂志上看到的,因为喜欢还特意折了页扣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没想到霍斯年竟然注意到了,还给她买了,递过来的时候眼中含着笑意:“给你的,喜欢吗?”
苏茉呆呆地看着他,并没听清他说什么,因为自己的心跳已经震耳欲聋,只是本能地回答:“喜欢。”
下一秒又蓦地咬住唇,两颊烧红,羞惭于自己的小心思——霍斯年问的是礼物,她却答非所问。
比起礼物,她更喜欢送礼物的人。
当夜,苏茉失眠了,辗转于隐秘的甜蜜和悸动,兴奋又忐忑。
第二天顶着两个国宝同款黑眼圈吃早饭,被霍承宇笑了半天,连霍斯年都忍俊不禁。
“是不是客房的床不舒服,我再给你买一个新的?”
霍斯年一向出手阔绰,且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霍承宇开心他就开心了,什么都舍得,更别提区区这些小东西。
苏茉看着他温和宽容的眼神,忽然生出了些赌徒般的孤勇,这人其实远比看起来好说话,或许可以一试。
夜里,她坐在客厅等到一点钟霍斯年才回来,不由分说地将银行卡塞给他:“这里的钱我一分没动,你之前说条件随便我提,还算数吗?”
卡上还残存着苏茉掌心的汗湿,霍斯年摩挲了两下,心也像是被这潮湿裹住一般:“当然。”
“那我……想要你做我男朋友。”
霍斯年手指骤然用力,银行卡应声而断,锋利的切口划伤了他的掌心。他呼吸似乎停顿了一瞬,很快恢复平静:“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苏茉拉着他坐下,找出酒精和创可贴给他处理伤口,垂着头委屈巴巴地控诉:“是你说什么都可以的!”
“但是霍承宇喜欢你。”
“可我也说了,我不会喜欢他……”苏茉说着猛然抬头,眯着眼看霍斯年,“你只是因为他,而不是不喜欢我?”
霍斯年向来缜密,第一次被人抓住话语里的漏洞,慌乱地避开眼,想要抽回手又被狠狠握住。
苏茉凑近他耳边,笑意盈盈又带着几分得意:“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是很果断又勇敢的人,当初答应你是,现在想要你答应我也是。而且,我很有毅力,从不轻言放弃,并且总是成功。”
霍斯年觉得,可能是自己刚才的反应给了她几分信心和底气,但是再解释又显得欲盖弥彰,只是沉默。心湖却被投下了一块巨石,就此乱了一池春水。
苏茉是个典型的行动派,那日之后便开始时常缠磨霍斯年,来来回回地跟着,司马昭之心光明正大。
霍斯年顾忌着霍承宇,有意和她保持距离,也私下里警告过她几回。苏茉根本不为所动,连霍承宇也像是毫无所觉一般,没半点反应。
他一个头两个大,便开始往外躲了,结果苏茉和霍承宇两个人串通起来,假装犯病骗他回家,一次两次的,哪怕是狼来了他也后怕,只能投降了。
可他又咽不下这口气,就黑着脸罚那两人写检讨,亲自坐在沙发上监督,两个小孩蹲在地上趴在茶几上,写得腰酸背痛。
霍承宇还算老实,但苏茉是个混账的,竟然还敢在检讨里调戏他,写什么:“如果我爱你也是错,就请你狠狠惩罚我吧,最好是亲亲抱抱,我绝不反抗!”
霍斯年看得额头青筋直跳:“霍承宇回去睡觉,苏茉跟我来书房,再写五千字!”
苏茉一声哀嚎,哭天抢地的耍宝,霍承宇在旁幸灾乐祸地偷笑,眼角眉梢满是快意。
他突然就有些明白霍承宇为什么想要苏茉陪伴了,这人似乎天生就拥有让人快乐的能力,于落寞时温柔,于苦闷时作乐,总是恰到好处。
最后,苏茉确实乖乖写了五千字,才不是什么检讨,全是一些轻佻浮夸的情话,被霍斯年一只手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在罪魁祸首做着鬼脸跑走以后,还是那只手,又从垃圾桶里将纸团捡了出来。
这些,苏茉都不得而知,她只是一意孤行,鲁莽而热切地追求着霍斯年。
屡屡碰壁之后,便生出了些浮躁的疯狂。
趁着霍斯年喝了酒去洗澡,偷偷摸摸爬上了人家的床藏进被窝里,也不是真的想发生什么,就是试探着勾引一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结果自然是……一败涂地。
霍斯年明明就动了欲,被她缠住的手脚都开始发烫,却挣扎伸出右手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双脚夹住她乱动的腿,呼吸急促地打在她耳际,许久才平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