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周伟涛有些沉默。
李佳坤用自己的语言技巧,套出了嫌疑人的证词,再加上法医那边的物证发现,邓桂芳作为本案的嫌疑人,犯罪证据链已经完美齐全了。如果有需要,刘晓燕完全可以代表警方发起公诉,走一段流程后结束这个案子。
周伟涛相信,刘大姐是不会拒绝当个公诉人的。
只是,他还是有些犹豫,这个案子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完美。
邓桂芳的精神状态,从和警方见面后,一直都有问题,李佳坤套出来的话,未必有很大的说服力,法医提供的物证虽然给力,但嫌疑人同样有一项具有说服力的证据......
有人证明案发的时候,也就是昨晚,邓桂芳一直待在老家自己的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出来过。
她如何从密闭的房间消失,出现在百里之外杀死自己的公公?
两项直接证据相悖矛盾,必定有一个是假的,答案是哪个,周伟涛心里自然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周伟涛再也坐不住了,“你继续忙,我先挂了。”
另一边,李佳坤望着自己的手机,空洞的**依旧呜呜作响,“嘿,这就挂电话了?臭小子看来不服气啊......是去嫌疑人老家查线索了吗?那我就留在警局吧,看谁先破案!”
局里还有一个精神上不设防的嫌疑人,他李佳坤一个心理专家专家,不信自己拿不到有用的口供。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周伟涛和李教授打了声招呼,直接开了学院里的小车去了邻市,找到了邓桂芳的老家。
和受害人刘丰一家一样,邓桂芳的娘家也是个老旧的城市小区,安保设施破旧不堪,沿着老化的水泥小路走去,周伟涛一路没有发现一盏路灯和一个摄像头,可以想象这个小区晚上是会有多么乌漆墨黑。
住在这里,都是退休的老人和图便宜寻租的打工族,或许正是因为家庭经济相近的缘故,邓桂芳和丈夫刘雄才会走到一起,组成家庭。
周伟涛已经查看过邓桂芳一家的资料,和其它千千万万普通打工族一样,因为经济拮据的原因,即使结婚后,邓桂芳和丈夫刘雄依旧出去打工挣钱,这种苦中作乐的日子过了好几年,直到女儿刘婷婷出生。
然后才有了先前周伟涛调查的悲剧。
女儿惨死。
丈夫逃避。
公公沉默......
“唯一的女儿惨死了,她一定抗争过,可是刘雄面对自己的父亲,选择了逃避,或许他也受到了刘丰的影响,重男重女?”
走在路上,周伟涛默默地问自己,他有些不明白,邓桂芳既然选择回娘家,对那父子俩不理不问,某种意义上算得上是妥协了,为什么又在四年后突然爆发了呢?
这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原因。
小区破旧,环境一般,来来往往却很热闹,周伟涛没有直接找上邓桂芳的父母,而是在小区找了个老人扎堆的亭子坐了下来。
“老伯,打听个事儿。”递了根烟出去,周伟涛笑眯眯地开口了。
白汗衫的老伯一脸笑意,很熟悉地把香烟夹在了耳朵上,“小伙子,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我老魏在小区里住了三十年,哪颗树下有几个老鼠洞都清楚,保证帮你打听得明明白白的。”
退休了的老人最无聊,好不容易来了个有意思的事儿,老魏选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这样......”周伟涛挤出两道人畜无害的笑容,一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魏师傅,昨天呢,我的钱包在小区里掉了,您知道哪个捡到了没?”
“钱包掉了?”老魏有些诧异,愣了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小区破旧归破旧,但民风淳朴,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邻居,老魏可不想某个人贪心坏了小区的风水。
闭上眼,周伟涛回忆了下案发时间,“大概是夜晚十二点吧,昨晚凌晨转点的样子......魏师傅,您有印象吧?”
“零点,那不都睡了吗?”瞪大了双眼,老伯一脸无语,钱包肯定是今天早上哪个早起的人捡的,小区的老人们喜欢早起,早锻炼的这么多,哪里找那个捡钱包的去?
周伟涛笑笑,摊摊手,露了个尴尬的表情。
“不对,十二点还有人没睡呢!”狠狠拍了拍大腿,老魏有些激动,一脸红晕,“老凳子一家,他家闺女还打电话呢,声音老大左右几家都听到了......她那个时候还点着灯,肯定没睡!”
“老凳子一家?”周伟涛装作听不懂,话题扯到了邓桂芳身上,他还是很满意自己的表现的。
老魏点点头,“就是邓桂芳啊......她昨夜不知道发什么疯,打电话像吵架一样,巴不得整个小区都听见!”
周伟涛压低了嗓子,“半夜三更打电话,她不是在掩饰什么吧......老伯,那个叫邓桂芳的,家里条件怎么样?是不是个拾金不昧的性子?”
老魏双眼瞪得鼓鼓的,有些不爽了,“小兄弟,你是怀疑邓桂芳捡了你的包不还?......我们小区的人虽然穷,但是穷得有骨气,肯定没有那么恶心的人!”
看老人急了,周伟涛连忙站起来赔笑,又递上了香烟,“魏师傅,你意会错了......我那钱包呢,里面没有几个钱,我钱存在银行卡上呢......关键是,我的身份证还在钱包里呢,我这不是急吗,请假来找钱包来着。”
周伟涛生怕眼前的老人继续追根问底,自己的剧本一下子露馅了,大戏就演不下去了。
还好老魏没有根究,当下就是眉头一皱,低声嘀咕了起来,“不对啊,桂芳虽然和婆家不和,但也没有和谁闹过金钱上的矛盾啊......是不是要看病来着,老凳子前些时喝酒的时候还说桂芳是在家里养病啊。”
老伯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或许是联想到了什么,更是细不可闻了,他抬头看了看一边的周伟涛,眉头尴尬地挤成了一团。
“老伯,你是说那个邓桂芳在家里养病?......怕是病的不轻吧,挺花钱的?”周伟涛的声音洪亮,故意提高了几个弧度。
老魏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周伟涛的推测,他有些忐忑的开口了,“小伙子,要不,我替你去问问身份证?”
“算了吧,想来她也不会承认,毕竟昨夜装疯卖傻搞了那么久。”周伟涛化身失意小青年,苦笑着站了起来,“我还是回去补办个身份证吧,不和疯子纠缠不清......老伯,谢谢你了啊,我走了。”
周伟涛走得风风火火,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浑然不顾身后老魏错愕的表情。
欲盖弥彰,故意大声打电话么?有意思,周伟涛在心里想到。
他已经有一点想法了。
看了看不远处的那栋建筑,他笑了笑,破局太简单,邓桂芳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天大的破绽。
证据,就在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