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当务之急，不在京师，而是在河北路！”

林潜见林风玄主动问计，便也不再遮遮掩掩，朗声开口说道，“入京的流民，之前也都是良民，只要朝廷能够妥善安置，翻不起什么大乱。但河北路的事却是燃眉之急，千钧一发！”

“为今之计，父皇您当委任一位钦差大员，持圣旨前往真定府接管统兵之权。先将兵权控制在手，无论调查银钱去向，还是治理蝗灾，都可游刃有余、水到渠成了。”

“嗯！”

听到这里，林风玄原本微蹙的眉头松开些许，点头说道，“老六，你说得非常有道理。一百万银两在真定府凭空消失，那里的官场肯定复杂到了一定程度，必须要有一条鲶鱼去把水给搅浑！”

说到这里，林风玄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向林潜问道，“老六，那......治理蝗灾，你可有什么绝妙之法？”

“呵呵......”林潜淡淡的笑了。

治理蝗灾，在未来已经有了很多现代化的手段。虽然大部分方法在眼下无法实现，但仅剩的那几种，在治蝗的理念上，依旧要远远超出这一时代的人的想象。

“诸位试想，一只蝗虫，最多只能存活三个月左右，但每一次发生蝗灾，至少都会持续半年之久，甚至可以达到七到八个月。这是为什么？如果蝗虫始终都是那些蝗虫的话，按理来说，最多三个月就会自行消失了啊？”

林潜歪着头，故作一副思索状。

“你是说......蝗灾发生之后，还会有新的蝗虫出生？”林风玄稍一思索，便有些诧异的询问起来。

殿上众人，也全都一脸诡异之色。

林潜口中的言论，都是大家从未听闻过的。

什么蝗虫的寿命只有三个月，蝗灾期间还会有新的蝗虫诞生。

开什么玩笑？

谁没事去研究那种东西？

“父皇说得没错！”林潜也不管其他人的议论，再度开口说道，“昔年儿臣流落民间之际，曾蹲在田间地头观察过这些虫子。基本上，雌雄两只蝗虫相遇十五天左右，雌虫便有了产卵的能力，并且是持续多次产卵！每次产卵，最终都能诞生出七八十只后代。”

“那么多只蝗虫同时产卵，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蝗虫出生！如果不是蝗虫难以在寒冷天气下存活，只怕蝗灾一旦发生，就再也不会断绝，直到吃尽普天之下最后一粒粮食为止。”

“所以想要有效治蝗，必须要从虫卵处下手，截断它们的后续。只要没有了虫卵，蝗灾也就不攻自破了，而一旦蝗灾平复，百姓们自然就能安居乐业，就算背后有人想要搞什么名堂，那也根本无从着手。”

说到这里，林潜又给林风玄微施一礼，神情非常谦逊。

“老六！你是真不错，想得比太子要深远得多！”林风玄脸上那种焦虑神情已经彻底消失，满意的看着林潜露出了微笑。

“为父皇分忧，乃是儿臣的职责！”林潜规规矩矩的说道。

“父皇！不可轻信六弟所言啊！”

太子顿时着了急，拜倒在地急切说道，“治蝗关乎国本，不可轻易涉险。六弟所谓的蝗虫之寿命，蝗虫之卵，不过只是一家之言，没有任何人能够证实。若是冒然实施，只怕......适得其反啊！”

“而儿臣的办法，就算没能推陈出新，至少是经过千年以来的验证，不会出大乱子，更没有什么潜在的风险。所以这一次之事，还请父皇三思。”

林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就林潜方才那一番话，林晟虽然不知真假，但心中却不得不忌惮。

因为一旦林风玄选择了林潜的方案，基本等同于发出了一个信号，意味着自己这位父皇，不再选择无条件的信任自己。

所以这一次，林晟一定要据理力争。

果然......

他的话一出口后，林风玄眉宇间多了几分犹豫。

毕竟每个时代都有着时代的局限性，林潜所说的，当然是后世得到了证实的事实，但对当前的林风玄和殿内其他人而言，却属于玄之又玄的说法，很难让人没有一丝疑虑。

“两位爱卿，对于太子和老六的办法，你们又是怎么想的？”无奈之下，林风玄把目光投到了陆奇、杨弘两位大学士身上。

陆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跨步上前沉声道：“陛下！臣以为，六殿下虽然推陈出新，但却是剑走偏锋。毕竟那蝗虫卵一事，我们根本不知道真伪......”

“反观太子殿下的办法，中规中矩，属于老成持重之举。所以......微臣赞同按太子殿下所说去做！”

看着果断表态的陆奇，林风玄没说什么，又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杨弘：“杨爱卿，您觉得呢？”

杨弘沉吟半晌，方才拱手说道：“陛下！老臣认为，太子殿下的办法固然稳妥，只是要等蝗灾自行退去，河北路那边的百姓恐怕耽搁不起，的确存有一定的民变风险。不妨按六殿下的建议一试？！”

“当然了......”

说到这里，杨弘突然话锋一转，“若陛下不好决断，何不将此事一分为二？让太子殿下治理京城流民，委派六殿下前去河北路治理蝗灾、安定百姓，追查白银失踪一案，到时候回头再看二位殿下的功绩，便可知道哪个办法更加的适合了。”

嘿呦？

可以啊！

都知道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了！

看着两不得罪的杨弘，林潜心里却骂了一声，老狐狸。

林风玄两眼中爆发出一抹亮色，连连点头说道：“太子！老六！刚才杨爱卿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一个负责流民，一个负责蝗灾，你们......可有什么异议吗？”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这回林晟没再出幺蛾子，沉声应允了下来。

林晟明白，林潜所献的策略，明显已经打动了父皇，这次想要彻底压倒林潜，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若是再不知进退，只怕反而遭至父皇反感。

反正对林晟而言，只要自己留在京城，随时可以觐见父皇，将老六打发出去处理蝗灾，没什么了不起的。

至于最后的所谓功绩？

只要将近在皇城外的流民安顿好，父皇还有朝中文武百官看在眼里，难道还会比不过一群远在河北路的虫子吗？

所以老杨弘......明面上是两不相帮，实际，依旧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啊。

相比于太子林晟的坦然应允，一旁的林潜，在此刻......反而有些犹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