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雪里,秦舒动了动脚趾,冰凉粘湿的感觉让她很不爽,这里连个胶鞋都没有,她刚刚救人心切直接穿着布鞋出来的,脚上的雪在屋子里融化了,现在才感到一双鞋袜全部湿透,抬起脚一看,湿哒哒的还往下滴着水。
懊恼地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前路,秦舒尽量忽视双脚的感触,咬着牙快速回到家,一进门就把大门关上,在厨房里打来热水泡脚。
她很喜欢泡脚,一开始是会被热水烫到尖叫,但是坚持不拿出来后就会习惯高温的热水,过后就会从脚步慢慢暖和起来,浑身都很舒坦,感觉每个毛孔都在冒着温暖的热气。
舒服地泡了一会,秦舒穿上之前找好的干净的布鞋,打开厨房的门,竟是又开始下了雪。
一挥臂,一盆冒着热气的水就尽数被秦舒泼掉,厨房里还是太冷,秦舒转身关了门就往卧房走去。
而在此时的卧房里,霍沥睁着一双眼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觉得自己叫霍沥。
卧房不大,看时看起来很温馨,窗台摆着梳妆台,上面散落着一些头绳和绣花样子,应该是个女孩子的房间。
这边霍沥还在观察,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很快便停到了身旁,可惜自己无法转身,看不到是谁。
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令霍沥开了口,只是声调有些沙哑,“是……谁?”声音粗糙,像是含了一把未打磨的砂砾,霍沥自己都吓了一跳。
秦舒正在看小泥炉上的粥,突然响起一道难听的声音,把她吓得以为又有毛贼进来了。
进贼的念头只在秦舒脑海中存在一瞬便被抛到九霄云外,自己一直在家里,怎么可能进贼,
家里除了自己就是那个病人,刚刚自己没说话,那发出声音的肯定是那个孩子!秦舒没有第一时间冲过去,而是慢慢盖上盖子,心里想着赵大夫开的药还真管用,那么重的伤,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霍沥没有得到回应,心里的不安在慢慢扩散,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不安,好像之前也有人不回应他,结局很不好,他不想再重温那场惨剧,听着那脚步声在慢慢靠近自己,忍不住又喊了一声,“是谁?!”
秦舒脚步顿住,挑了挑眉,嘴角勾起玩味的笑,这小子脾气还挺大,被救了还这么凶,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处境。
听着那脚步声停了,但是依旧没有回应,霍沥急了,忍不住想要起身,就在他挣扎着要起身的时候,双肩被一双手柔和且坚定地按了下去。
一缕淡淡的馨香飘向霍沥的鼻尖,脸上被垂落的柔软发丝来回扫着,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想拨开那些头发,好让自己的脸好受些,不再受这些小东西的“折磨”。
从他的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尖尖的下巴和一小截干净的脖颈,再往下就被衣服遮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霍沥的脸立刻红了个透,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下流!竟盯着人姑娘的身子看!真是无耻、败类!
“别动了,乖乖躺好,骨折了还不让人省心。”
秦舒半是心疼半是警告,她可是知道赵大夫说的“多处骨折”,除了喂药,别的时间都不敢碰他,就怕哪里的骨头没长好,以后找自己算账,现在本人竟然要不管不顾的起来,秦舒的心情就好像精心伺候的大白菜没有被猪拱了而是自杀了。
骨折?霍沥在被子下的手臂悄悄抬了抬,并没有疼痛传来,又动了动腿,左腿有些刺痛,只是这女子如此关心自己,难道是以为自己全身都骨折了吗?
躺回枕头上,霍沥才终于看到了少女的面貌,巴掌大的小脸,皮肤有些蜡黄,但是那双眼睛生的极好,弯弯柳叶眉下是一双大眼睛,里面盛着一汪盈盈秋水,黑色瞳仁像是两颗被水洗过的黑宝石,眉目传情。鼻子秀气且挺直,在那张小脸上正好,唇色是淡淡粉色,微微一笑便露出里面洁白如皓月的牙齿。
总的来说,秦舒是个美人坯子,只是脸色不好,她也懒得打扮和收拾自己,整天素面朝天扎个不伦不类的马尾辫,十分的美貌被她自己糟蹋的只有五分了。
秦舒见他愣住了,有些好笑地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怎么了?瞧什么呢这么入神?都看傻眼了。”
视线被阻碍霍沥方才反应过来,听到少女的打趣,这会子连耳朵尖也红了,只好别过脸闷闷地说:“没什么。”
那副样子明摆着不想和秦舒多说话,只是秦舒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直接脱了鞋上了床,钻进被窝,在他的面前躺了下来。
霍沥被这少女的大胆吓到了,眼睛睁大,结结巴巴地说着:“你你你……不能这样,男男,男女……”
“男女授受不亲。”秦舒眯着眼笑着问,“你是不是想说这个啊?”
未说出口的话被抢了先,霍沥愣愣地点了点头,不太懂眼前的女子怎么如此开放,怎么敢和自己睡一张床?不怕毁了名誉吗?
见对方一脸的呆滞和不知所措,秦舒的恶趣味就上来了,她慢慢靠近对方,一脸的委屈,“可是,自从我救了你,我们就在一起睡了啊。”
满意地看到对方石化脸,秦舒心里乐翻了天,但面上还是装的滴水不漏,继续火上浇油,“我从山下捡到你,就把你带回我家,我家就我一个人住,只有一间屋子一张床,我又不能把你放在地上,这下着大雪,万一再把你冻出个什么毛病来可怎么办?你原本就受了伤,没办法,我只好和你挤一张床了,呜呜呜……”
说到最后秦舒还把头埋进被子里假意哭泣,肩膀一耸一耸的,外面看来是悲伤到不能自已,其实被子下面秦舒快笑断了气,她最喜欢的就是撒谎逗人。
霍沥听着耳边少女的泣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又是救命恩人,又和人睡一张床了,不负责任也太说不过去了。
只是自己真的要娶对方吗?如此的草率?婚姻乃是一辈子的事,自己的下半辈子真的只能和这样的人捆绑在一起吗?春种秋收、面朝黄土背朝天,一生都在一个村子里磋磨时光吗?
不,霍沥下意识的反驳,他想要的不是这个,他的潜意识里认为他以后一定会走出去,成为受人敬仰、爱戴的人上人!
想到这里,霍沥看对方的目光带着些许的探究,这女子不会是故意这样做的吧?目的就是为了留住自己,自毁名誉也是因为如此。
耳畔又传来一阵呜咽,霍沥没来由地有些烦躁,自己是要做大事的人,可是又已经和人睡一起了,不管有没有夫妻之实,自己是男子,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负责到底。
说服了自己,霍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放……”,只是没等他说完就被打断。
“好了,我逗你玩呢,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救你是因为你是一条人命,等你好了之后想去哪就去哪,我不会拦着你,我也不需要什么以身相许,你若是有良心,赚到钱后回来把药钱还给我就行。”
秦舒也没打算让对方说出来什么,笑够了就把头抬了起来,一脸的正色,只是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又不缺钱,说那话只是为了不被“以身相许”罢了。
说实话秦舒其实就是个戏精,特别爱给自己加戏,这可能和她以前的经历有关,总是孤单的一个人,让她会幻想出不同人物和性格。
秦舒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她并没有长着一张让人一看就想结婚的脸,她最怕的就是因为责任而做出的“以身相许”,这个时代又是最看重责任感的,她本就不想结婚,更不想有人因为这个而一直纠缠自己。
霍沥听完后,心却没来由的一涩,这本就是他最希望的不是吗?怎么眼前这个少女替自己说出后,他却并没有预料中的那般开心?是因为语气太过风轻云淡,还是对方压根就没把自己当回事?
想到自己刚刚的想法,霍沥就感到羞愧,对方压根就没有让自己负责的想法,可笑自己心胸太过狭隘,竟把人想的那样不堪。
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繁杂的思绪,霍沥僵硬地点了点头,脸上扬起一抹自以为还可以的微笑,“我知道了,多谢你。”
秦舒是个心大的,看对方脸色不太好还以为他哪里又疼了,并没有往别处想,在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才放心。
翻身下了床,秦舒从主卧那里抱来自己的被子,铺开在床上,现在人都醒了,再睡一张床多有不便。
“哎,你叫什么啊?”
秦舒躺在带着寒意的被窝里,开始没话找话,反正闲着也是没事,把被窝暖合起来需要时间,有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