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刀的男子越来越近,明晃晃的钢刀刺戳着外面的垃圾,眼见是要刺进罗筐内来,突然,一道银光闪过,那人,闷哼一声,应声倒下。
她有些惊讶顺着银光的来处地转望向身边的男子,旦见他的手心,已然射出另外几道银光,银光过处,外面提刀的男子纷纷倒地。
四周,很静。
她的心跳声,并不静。
做完这一切,男子伸手将罗筐掀起,长身玉立在月华下。
他轻轻拂了一下衣袖上的尘土,手指洁白修长,如最美的玉雕一样。
“躲,并不能让性命无虞。”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低徊,带着磁性。
若干年以后,彼时的这句话,仍一直深深铭记在她的心里。
包括这个夜晚,一并地成为她记忆里,永不褪色的一幕。
这是他和她的初识,这份初识,在血腥的烘托下,依然,是让人缅怀的。
夕颜站起身子,目可及处,刚刚追捕她的人,都毙命于地。
这个男子,原来,并非是普通的百姓。
他从泰远楼来,又身怀这样的武艺,那么,就远不是逃离绝杀般简单。
可,她刚刚,并没有想到这一层,紧急的情况下,她只当他是同样无措,想逃命的百姓。
念及此,她下意识地稍稍向后退了一退。
一退间,却见他的手骤然抬起,一道银光向她射来,她没有躲避,因为,银光的速度之快,根本避无可避。
银光贴着她面具而去,扮做小厮的帽冠束带被割断,帽冠坠落于地,青丝如瀑地披散下来。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声。
青丝飘拂间转身,才发现,暗处本还躲着一名持钢刀男子,此时,趁着他们说话,鬼鬼祟祟地靠近他们欲待偷袭。这一道银光,正中他的眉心。他直挺挺地向后倒下时,她看到,那银光恰是一菱形的暗器。
“姑娘,此地不宜久留,快回去罢。”
身后,男子悠缓启唇。
青丝覆盖下,面具的系绳亦被割断,随着她转身,那张小鬼面具离开她的脸。
而,在这之前,他竟已识破她的女儿身。
他看到她面容的刹那,也有一瞬的失神。
透过面具,她在他的瞳眸深处,读到这抹失神,带着别样的意味。
可,彼时的她,并不想去探究这种意味是什么。
哪怕,他的身份并非普通百姓,至少,他并没有想伤她,反是保护了她两次,不是吗?
所以,她心里所想的,仅是另外的念头,与她的处境息息相关的念头——
她不认识回去的路了。
知道这是泰远楼,是因为,纳兰敬德设宴都会于此,她也随父亲来过几次。可,怎样从泰远楼回去,却让她骤然发觉,与碧落走散后,她连回府的路都是认不得的。
每每,出府都是坐着小轿,对于京都错陌的甬路,她,一无所知。
身为世家女子,原来,离开府第,离开佣人,一无是处。
“请问,城东,怎么走?我是第一次到京城,偏在赏灯与家人走散,不认识回去的路。”
她开口问他,带着欺瞒的性质,她并不能告诉这个陌生男子,她是纳兰王府的郡主。
而,只要回到城东,她该能识得回去的路吧。
因为纳兰王府规模宏大,几乎占了大半城东的位置。
他凝向她,瞳眸里仿佛蕴了一丝笑,又仿佛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