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烟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如果我是因为成亲太紧张暂时失忆了,你信吗?”
“你若是不想跟本王成亲,大可直说出来,你我并未拜堂,不算全了夫妇之礼,本王即刻就能让人送你离开。”
陆锐玉神色冰冷,对身后的手下微一勾手,“把花轿叫回来。”
话音刚落,众人哗然。
燕京从没发生过这种事,新娘子还没进门就被夫家用花轿原样送回,这简直是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奇耻大辱!
从沈家跟过来的两个婆子顿时急了,忙偷偷提醒。
沈月烟故作镇定,不紧不慢道:“王爷这么开不起玩笑吗?你一时冲动送我回去,不仅毁了我的名声与沈家结仇,燕京所有女子知道你这不容人的性子,你往后可就娶不到媳妇了。”
要不是为了成全原主的一丝残愿,她也懒得跟这个男人纠缠。
等拜堂之后,她设法下毒,一切就能了结。
陆锐玉缓缓眯起眸子,目光冷厉,“你在威胁本王?”
“我是威胁还是息事宁人,就看王爷肚量大不大了。”沈月烟挑起蛾眉,眼尾都带着几分晦暗的挑衅。
陆锐玉勾起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那就请王妃跨火盆吧。”
“……”沈月烟怀疑他就是故意的,只得提起裙摆跨过火盆,重新盖上红盖头。
所幸陆锐玉没有再刁难她,与她在王府正堂拜堂礼成,便去招呼宾客喝酒去了。
两个丫鬟和喜婆把沈月烟带到后院,安置在洞房里。
“王妃切不可再掀开红盖头,若是饿了也得忍着,等王爷来了要主动喝合欢酒……”
喜婆滔滔不绝的嘱咐着,就像唐僧念经似的。
沈月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满脑子都在想怎样毒杀陆锐玉。
别人洞房花烛夜蜜里调油,而她还没捱到天明就会变成寡妇。
她这是什么命啊?
等喜婆出去后,沈月烟掀开红盖头,将毒药抖落抖落都倒进酒壶里。
做完这一切,她回身坐在塌边静静等待。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门外才传来脚步声。
来了?
沈月烟心中戒备,扶了扶头上的凤冠。
下一刻,陆锐玉推门而入,带着满身酒气,摇摇晃晃走到她面前。
透过红盖头,他能隐隐看到女子柔媚明艳的容颜,美得惊心动魄。
然而他娶这样的女子并非自愿。
陆锐玉脸色微沉,想到成亲背后的不得已,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起来,该喝合欢酒了。”
敷衍又无情。
沈月烟被气到,只好自己掀开红盖头,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王爷请喝。”她垂眸,敛去眼底情绪。
陆锐玉推开她坐在桌边,接过酒杯随手放下,沉声道:“本王有话问你。”
“快问。”沈月烟急着让他喝酒,心不在焉地落座,却没有看准板凳的位置,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砰!
她的后脑勺狠狠磕在地上,更为清晰的记忆突然伴随着剧痛涌来。
今日沈家嫡二小姐出嫁,身为皇后之妹,原本可以嫁得风风光光,却突然被父亲许给了性子喜怒无常,传言中喜喝人血的暴虐王爷陆锐玉。
这还不算最坏的处境,原主沈月烟在成亲前夜的时候才得知,陆锐玉竟然在前不久迎娶一个青楼女子为侧妃,引得众人纷纷嘲笑她被青楼女子立了威。
出身贵门高邸的沈二小姐不堪受辱,备好毒药在花轿上自尽了。
所以……被她下到酒壶里的毒药,其实是原主没服完的!
沈月烟被这个真相雷到无话可说,还没回过神时,眼前已经多了杯酒。
陆锐玉举杯,作势一饮而尽。
沈月烟吓了一跳,“等等!我……”
“王爷!王爷您在里面吗?”
“侧妃,您不能这样啊,今日是王爷和王妃的大喜之日,您这样闹成何体统!”
外边传来一阵喧闹,陆锐玉微微蹙眉,放下酒杯开门出去。
沈月烟松了口气,赶紧将两杯酒倒在地上,提裙出去。
不看不得了,一看吓一跳。
陆锐玉娶进家门的青楼女子正坐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好似家里人出事了一样。
区区侧妃,哪来的胆子在正妃大喜之日这样闹?
沈月烟心里不爽,双手叉腰。
“春珠,为何哭闹?”陆锐玉将人扶起来,伸手替她拍去灰尘。
阮春珠顺势倒在他怀里,流着泪摇摇头,“妾身自知不该来,但心系王爷不得不来,王爷您是不是忘记答应过妾身一件事?”
“什么事比本王妃的洞房花烛夜还重要?你应该是府里侧妃吧?如今在下人面前哭哭啼啼不成体统,是故意砸我场子吗?”
沈宁烟想也不想的开口就怼,接着挑眉:“还是你大半夜的家里死了人,不得不来求王爷主持公道?”
“你,你怎么说话的?”
阮春珠顿时哭不出来了,惊得瞪大眼睛,“今日是王爷成亲的日子,王妃怎能说这样的丧话?何况妾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诅咒妾身的家人?”
说罢,她连忙晃了晃陆锐玉的衣袖,撒娇卖惨之意溢于言表。
然而陆锐玉并没替她讨公道,目光定在沈月烟身上,像是看到了有趣的猎物。
阮春珠心里一咯噔,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爷不是讨厌沈家所有人吗?为何不替她打抱不平……
沈月烟冷冷看着两人,反怼道:“你也知道今日是我和王爷成亲的大日子,你三更半夜跑来哭门,到底是何居心?今儿你倒是说说,什么事比我们洞房花烛夜还重要!”
她理了理衣襟,拽着一把椅子出来,坐在廊下做出认真听的样子。
阮春珠再次愣了愣,迟疑道:“王爷……王爷今日答应妾身,陪妾身在子时赏月喝酒的。”
“原来如此。”
沈月烟了然点头,笑得灿烂,“既如此,我也不敢坏你们的好事,你们尽管吃酒作乐去吧!只是明日传扬出去,不知外间的人要如何说王爷宠惯狐媚,欺压王妃。”
此话一出,陆锐玉的目光越发深沉。
他打量着眼前女子霸道强势的模样,突然觉着记忆里柔弱羞怯的沈月烟很不真实。
阮春珠急急道:“妾身不想让人议论王爷,只是突然想起这事……”
她说着说着便没了声,赌气般跑进屋里,将一壶酒提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沈月烟盯紧酒壶,下意识攥紧衣袖。
阮春珠含情脉脉看着陆锐玉,哽咽道:“妾身今日实在胡闹,立刻去祠堂跪着给王爷赔罪,您答应妾身的酒,妾身自己喝了便是。”
她说罢,提起酒壶张嘴就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