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一小队骑着马的铁骑威严地穿过,他们面如阎罗,凶恶地吓退众人,然后在一间挂满红绸的酒楼面前停了下来,团团围住,将门口迎客的姑娘吓退了几步,有个小厮赶紧回屋去喊管事的人。
从马上下来一个年轻人,他也是铁骑中唯一一个不戴面具的人,大概是这种面具实在不适合他这样俊秀的容貌,与身后凶狠的侍卫着实格格不入。
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姑娘迎了出来,没等那年轻人进门,就攀上了他,撒娇道:“大人!来玩吗?”
年轻人嫌弃地避开了她,皱着眉头闷了一声:“扫黄。”
然后向后招手,铁骑立刻涌进了楼里,将里面花天酒地的男男女女都给抓了,又上楼一间一间把门踹开,把里面搞事情的也给提了出来。
冷面阎罗庄拾君,也没什么人敢惹。
小厮抓着刚才往庄拾身上撒娇的姑娘,急着道:“沈姑娘,怎么办?”
沈明月一手摇着团扇一手插着腰,道:“去,让大人避一避。”
“大人醒醒!快醒醒!庄大人来抓你了!”耳边有人聒噪地晃着我,晃得我头有点晕,但我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门外有一个声音好听的女子道:“庄拾君,后院乃深闺之地,即便我们是酒家女子,你们一些大男人进入终归不太好。”
叫庄拾的男人语气凌厉,道:“奉旨办差,胆敢阻拦等同藐视君王,就地正法。”
再然后,门就被踹开了。
“果真在这里……”我缓缓睁开眼,还没来得及辨来人是谁,一件披风稳稳当当裹在我身上,再接着,已经被人连着披风一起裹着,往外提。
这颠倒的整齐步伐和黑波隆冬的铁骑,无一不在暗示着一场大霉即将扑面而来!大概是本能预感让我试图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挣扎不开,对着那个提着我的力大无比的小士兵道:“你谁啊?干嘛的?”
小士兵怯怯道:“奉命行事,得罪了大人!”
没多久,我整个人就被提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面前,那个男人很好看,让我忍不住要伸手去摸他,他的脸从苍白变成了铁青,对着我骂道:“国相真是不知廉耻!”
“国相?”什么国相?对!我刚刚被那仙童一推,推到书里了?我的女主角真的跑了?我现在才是国相?
等等,这好歹跟我商量下啊!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当朝国相,流连烟花之地,还被大司法抓了个正着,这可是利昌国今天最热闹的事了。
此时,我已经被庄拾提上了朝堂,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衣衫不整地丢到了君王容缺面前。满朝文武大臣面前,皆是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羞耻?无语?混杂着惺忪的睡意和疑惑。
被光明的大殿一照耀,我忽然瞬间清醒!
我真的到书里来了!
容缺黑色的盛装,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凌厉又高贵,这睥睨九州的血统才能散发出来的不可亵渎的气势,是融于骨血里都无法改变的东西。他居高临下瞥了我们一眼,终于看不下去了,道:“庄大人,不得对国相不敬,放开。”
我终于得以喘了口气,立刻在容缺面前跪了下来,然后把脸都埋在地上试图让自己恢复点理智,这是我人生中最丢脸的一天了。
台下,满堂文武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也不敢看,只有庄拾,拱手对殿堂之上的人道:
“陛下,近日人口失踪案的源头就是符香楼,浮香楼是国相大人的产业,此案与国相就脱不了干系,臣请陛下为百姓做主,严惩国相。”
符香楼?这是哪一章节啊?
想半天也想不出来……
台下好像有谈溯曦的走狗为我辩解了,他道:“从浮香楼是谁的产业就断定人口失踪就是谁干的!这个断案逻辑恐怕不够严谨,大人,证据不足就是栽赃!栽赃朝廷命官可是重罪!”
“晓得国相不会轻易认罪!”庄拾倒也理智,转到容缺跟前双手呈上了一个布帛,道:“陛下,浮香楼虽然是以沈明月为名,但确实是她谈溯曦的产业。而那些失踪的姑娘是沈明月花钱买的,臣手里还有沈明月要上交予国相的账目明细,每一笔都记得很清楚,说明国相是知道这件事的。”
我用余光瞥了瞥那个布帛,已经被呈到了容缺手里,容缺还没打开,就有另一位大臣赶紧在容缺打开前说:“陛下……十年前诛邪之战,九州大地满目疮痍,百业凋敝,那时候国相大人搜尽天下银两重建日不落城,是浮香楼的女子拿出了全部的身家协助!说来真是好笑,这些都是女人用身子换来的金子,现在又以这样的罪名污蔑她们,人心凉薄啊!”
说罢,在场所有的人都面红耳赤,有人是因为自己不如一群女人,有人是因为自己就是浮香楼常客,有人是因为思想陈旧受不得这么刺骨的话……只有庄拾,依旧面不改色,说:“就算浮香楼的人有功,那也不能在日不落城做不法勾当,那些失踪的人,他们的家人又是何等急切?陛下,失踪人口已经达到二十多人,若是放任不管继续恶化,那当是社稷之患啊!陛下,求您为天下百姓做主啊!”
容缺一边看着布帛一边嘴角抽搐地看着他们俩吵,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容缺快烦死他了。我当然能理解,一大早起来就因为这个破事,就跟我刚醒来就被提到这里的心情是一样的。但是,容缺还是淡定地理了理衣袂,说:“庄大人有心了,帛上所写证据为一女子证词,孤不能以片面之词定国相之罪,亦不能让浮香楼的女子心寒。只是人口失踪案刻不容缓,庄大人该继续深入彻查此事,还国相一个清白才是!”
容缺这么明显的包庇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他是朝官又不是傻子!他脸色铁青,道:“陛下,国相大人在符香楼内行苟且之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简直不知廉耻!如此人品,着实不适合做一个国相,还请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