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二叔,觉得很难跟他解释出道和出马的不同。
于是央求着他别讲出去,不是我怕人知道,而是现在不是时候,我虽然出了道,打了窍,但却没挂堂口,虽然出道的不看重这个,但我暂时还不想让人知道。
二叔满口答应的利落。
可我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夜总会里早就传的沸沸扬扬。
那些个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服务员们一边好奇的看着我,一边敬而远之,生怕和我扯上什么关系是的。虽说我是阴生子,从小就受惯了冷眼,但心里头还是有点不大乐意。
我找到二叔,希望他别在传了。
因为这事儿沾因果,不是挂在嘴里头念叨的事儿,会招灾惹祸。
何况,我也很不习惯。
“怕个啥,有这本事是你的能耐,旁人多看一眼也少不了一块肉。”
“他娘的,老子混了一辈子,兴许还能靠上你小子混饭吃。”二叔一脸不以为然,他喝的满脸通红,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事儿越传越邪乎,到最后闹的沸沸扬扬,整个夜总会都知道看场子的独眼虎有一个能帮人看事儿的侄子。
那话风传的格外厉害,差点把我当成了神仙。
我叫苦不迭。
神仙?狗屁的神仙,我就是个出了道,先天长了一双慧眼的出道弟子。神仙?上辈子或许是,可我现在还没找到自己的道,何谈神仙?
我心里更担忧。
事儿传的越来越大,邪性也就越来越强。
二叔这么作,不是好事。
很快,我担心的事儿就发生了。
没过两天的一个晚上,我刚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正在打扫包间。吧台里的小姐姐正和同伴调笑,指着我低声议论着什么。
我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我正收拾包间,门突然就被踹开了。我愣了一下,抬眼就见到二叔一身是血的滚了起来,没错就是滚了起来。
在夜总会看场子,总是狂妄的踩着酒瓶子鼓吹天老大,他老二的二叔满头是血,衣服破破烂烂的成了布条,完全成了病猫。
“你这是咋的了,二叔。”
我慌了神,连忙就要扶起他看个究竟,只是手还没碰到,就被架住了。
“你就是沈浩?”
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了起来
我扭过头,便见到一个有一口山羊胡的中年人捏着下巴走了进来。他身后几个大汉将他簇拥在当中,看起来十分唬人。
“你有事?”
我用力挣脱出来,赶紧扶住二叔,见到他都是皮外伤,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当然有事,不然这破地方哪值得三爷亲自跑一趟?沈浩,我听说你能帮人看事儿,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山羊胡摆了摆手,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完全一副人上人的派头。
“三爷,那都是我胡咧咧的,你行行好,这狗崽子还是个孩子,哪里能帮人看事儿。是我多嘴,是我嘴贱,你看在陈姐的面子上,就饶了我们成不?”
陈姐是夜总会的大老板。
对方好像来头很大,二叔刚挣扎起来就连忙求情。
这是在示弱。
“饶了你?那三爷我的面子往哪放?别把姓陈的那个娘们搬出来压我,他老子是顶天梁,可现在这世道,又不是在山上的绺子?有个屁用。”
三爷嗤之以鼻,他喝了一口酒,压根就没抬眼看二叔一眼,目光随即转向我。“小子,三爷在问你话呐,你聋了?”
这一刻,就算我再傻也知道眼前这个山羊胡不好惹了。
毕竟,二叔是看场子的,诨号叫独眼虎。
可现在,就是这个素来谁都不看在眼里头的独眼虎这一刻好像是成了病猫,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不过……
“我能,但我凭什么帮你看?”
我梗着脖子,回口道。
二叔一听,身子都抖了一下,伸手就要拽我。
旁人不知道眼前的三爷是什么人物,他可是清清楚楚。十几年前世道还不像现在这么太平的时候,三爷就是土匪绺子里的一号人物。
三爷叫刘三德,但大多数人就得低头尊称一声三爷。
土匪绺子里,四梁八柱,有能耐的多了去了。但刘三德也是其中绺子里拿得出手的牛人。
如今土匪改了正道,但刘三德在县城里谁不怕三分?
而我竟然敢和他顶牛,二叔身子一颤,差点没昏过去。
“有意思,初生牛犊不怕虎哇这是。这年头,放眼整个县成里头敢跟我顶牛的也不超过两三个。敢跟三爷这么说话的,这些年你还是头一次。”
“不过嘴硬没用,小子,你就不怕第二天被丢进深山老林里头给那些个熊瞎子当晚餐?”
三爷冷着脸,他话音落下,跟在他身旁的几个大汉狞笑着就要冲上来。二叔的脸一下子就变了,他抬起一脚就踹在我身上,骂骂咧咧,让我赶紧给三爷赔罪。
扭过头,就是赔笑脸。
换做往常,我可能就听了,我知道二叔是为我好,如今这世道上,单纯为我好的人已经不多了。但我不打算就这么认怂。
我爷说过,我们是出道仙,平时不帮人看事。
但事儿如果找上门来,也不能怕事儿。
我爷说的。
我听。
“二叔,别求他,深山老林里头的熊瞎子可怕,但邪气儿上了身就更可怕。他前脚把我丢到深山老林里头,后脚就要来陪我,怕个什么。”
我咬着牙,没退。
“你个王八羔子,真活腻了?三爷,你别听他瞎说,回头我揍他。”二叔心里头咯噔一下子,连忙要打圆场。
谁知,二叔话还没落下,刘三德就站了起来。
“你能看出来?”
他盯着我的眼睛,眼珠子里绿油油的,好像是吃人的野兽。
我哼了一声,没回口。
黄风的尾巴,白仙儿的心,透着的邪气儿站满身。我是出了道,打过窍的,眼前的三爷浑身缠着邪气儿,哪怕根源不在他身上,我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好家伙,有点意思,没想到这县城里还藏着个高人。”
“这个年纪出了马,倒是不多见,就是不知道有多少本事。出马的四梁八柱,五路人马,能施展出多少?这样,小兄弟,我出钱,你出力?”
刘三德看着我,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意思是出一万。
不过他话里话外说是商量,可话中的意思却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我抿着嘴没说话。
我清楚他是会错了意,把我当成了能请山神精怪的出马弟子,但我没打算解释。我爷说过,我出了道,迟早有一天,我要走上这条路。
但在这之前……
“帮你平事儿,可以。不过我要这个数,以及一句道歉。”
我伸出五根手指头,加足了价码。然后我扭过头,指了指一旁懵逼了是的二叔,后者一怔,一张脸唰的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