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郑士弘惊恐万状,一把拉住沈冗袍袖,急切道:“还请神医救命!”
“大人莫慌,让草民先给太夫人诊治。”
沈冗已完全进入了医学生的状态,俯身翻起郑母的眼皮看了看。
瞳孔并未放大,只是暂时昏迷而已。
掰开郑母的口腔,舌苔暗紫,齿痕深重。
拾起郑母的手腕,洪脉极大,状如疾流,来盛去衰,滔滔满指!
主邪热亢盛,久病气虚,是邪盛正衰的危证。
沈冗心里咯噔一声,问道:“太夫人是否经常咳嗽,时感胸闷?有没有血痰?”
郑士弘惊道:“老母正是有个咳嗽胸闷的老毛病,一直不见好。近日来越发沉重,时常咳得气都喘不上来,痰中更是带着丝丝血迹。赵杏林说老母肺虚气滞,邪热冲犯,方用小青龙汤加减。”
沈冗暗暗心喜。
经过一系列症状考量,沈冗判断,郑母无疑是患上了肺炎。
至于病因,很可能是由于慢性呼吸道感染迁延所致。
赵杏林开出的这小青龙汤倒也对症。
只是郑母病势已沉,小青龙汤药力不足,致使用药后迟迟未见好转。
若是再这么拖下去,肺部炎性反应加重,郑母随时都有可能窒息而死。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给肺部消炎。
“太夫人这病,幸喜发现得及时。草民这里有些救命的丹药,一次一粒,一日两次,半月之后,当可大安。”
“哎呀呀!若真如神医所言,郑某定有厚礼相谢!”
郑士弘激动的抖着小胡子,眼眶里擒满泪水。
他是个大孝子,母亲生病,他恨不得以身代之。
每天更是亲伺汤药,照顾得极为妥贴。
如今听说母亲的病有转机,简直喜出望外。
“服用此药之前,草民还有几个问题。太夫人是否对花粉之类过敏?”
沈冗有些不放心,毕竟阿莫西林有些禁忌,弄不好是会死人的。过敏体质的人最好别吃。
只听那丫鬟连连摇头道:“老太太除了咳喘的毛病,没听说有其它疾病,不知这过敏是何症状?”
沈冗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唐代。还是少飙点现代名词为妙,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就是桃花藓,疹子之类。”
“这倒没见过,老太太喜欢花草,房前屋后尽有,也没见起过疹子。”丫鬟如实答道。
沈冗心下稍安,从腰带中取出那瓶阿莫西林,数出三十粒,嘱咐道:“先给老太太服用半粒。若无不适,明天再按医嘱剂量服用,服药期间切记不可饮酒!”
郑士弘看见这些白色扁平状药片,很是吃惊。
他生平所见丹药,都是黑褐色的蜜丸,偶有赤丸,黄丸之类。
如此纯白的药片,还是头一回见。
“这神丹定然价值不匪,不知作价几何,郑某这就叫人去准备。”
郑知县叫人接过药片,对沈冗的态度已大有改观。
沈冗见火候已到,赶紧趁热打铁,躬身拜道:“求知县大人救我师徒性命。”
郑知县正愁无以为报,听见这话,心下暗喜,正色道:“以小郎君之医术,本不该犯下这庸医故杀人罪。本县心下正有疑问,请到客厅奉茶,再慢慢道来不迟。”
郑士弘领着沈冗转身进了客厅,分宾主坐下。
吩咐了仆人奉上茶来,郑士弘才说道:“本县听闻,县里好几位大夫和接生婆当时可都在场。不知何故,主人家却只拿住了你师徒二人问罪?”
“知县容禀,草民师徒实在是冤枉。孕妇难产而死,多因胎位不正,或者脐带绕颈所致。”
沈冗起身侃侃而谈,结合原主的记忆,将自己的分析娓娓道来。
“草民师徒进府之时,孕妇本已滨临死亡。草民的师父用在孕妇肚皮上的,不过是一剂安慰贴,仅有些作热的功用,目的是想减轻孕妇的疼痛。”
“谁曾想,正当此时,孕妇气血耗散,猝死当场。府中之人,便诬陷我们治死了孕妇。对本地的那些所谓名医,却不闻不问,任由他们离开。本乡人这般厚此薄彼,欺负我们这些外来人,还请知县大人明察!”
郑士弘闻言,拱手道:“乡里人蛮横无理,本县负有教化之责。本县在此向恩公致歉了。”
“草民不敢,草民惶恐!”沈冗赶紧陪礼。
虽说他救了知县夫人一命,可他毕竟还是个囚徒。
能不能从牢里离开,全要看这位知县大人的态度。
郑士弘满意的点点头,心道:此人不自尚其功,倒是个君子,值得一交。
遂捊了捊山羊胡须,微笑道:“恩公尽管放心,你师徒的官司,全在本县身上。本县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多谢大人救命大恩!”沈冗大喜过望,躬身拜谢。
终于有希望摆脱牢笼,去找那只猫了。
“哈哈哈哈,恩公不必如此。”郑知县赶紧起身,扶住沈冗道:“在此之前,还要委屈恩公一晚,在那牢房中暂且栖身。恩公放心,郑某会交待狱卒,让他们妥为安置……”
知县夫人曹雪如,一直在里屋听二人说话。
这会儿忽然冷着脸,迈着小碎步,从花梨木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老爷,恩公对妾身和婆婆都有再造之恩,你却还让人家去住那肮脏的地牢。你不把妾身的性命放在心上,难道也不顾念你母亲不成?唔唔唔……”
说着,曹雪如已是哭得梨花带雨,哽哽咽咽。
郑知县脸上颇有难色,慌忙走去哄自己夫人。
这郑士弘明显是个老婆奴,对自己如花似玉的夫人爱得跟什么似的。
两人嘀嘀咕咕,你侬我侬,倒是喂了沈冗好一把狗粮。
沈冗识趣道:“夫人不必挂怀,草民师徒作为行脚医,风餐露宿原本就是家常便饭。住在大牢里,可比外面舒服多了。倒不觉得有何不妥。”
曹雪如嗔怒着锤了郑知县一把,转脸看向沈冗,越发的心疼了。
走到沈冗身前,妇人怜惜的伸手,替沈冗拢了拢额角的乱发,带着哭腔道:“大老爷既然这般为难,就把小女子和恩公锁在一处好了,小女子也好就近侍候恩公去。”
“夫人,你这是……”郑知县急得满头包。
这时,忽见太夫人的丫鬟一脸喜色的跑了出来。
“老爷,夫人,老太太醒了,感觉大好了呢。嘱咐今晚一定要请恩公赴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