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桑语清回国了。
桑韵在连日的忙碌中中暑了好几次,每次都是蒋月送她去医院。
医生说她最近的病情有加重,让她加重药物,保持心情愉悦。
桑韵支开了蒋月,询问医生:“如果我不吃药会怎么样?”
医生头都没抬:“小姐,抑郁症必须要吃药治疗,否则到后期不止是心理痛苦,身体也会出现反应,你一定要接受药物治疗和心理干预。”
桑韵‘哦’了一声,就没再回答了。
拿了药,走到医院大门,手机就嗡嗡作响,拿出来一看,是桑母的来电,她犹豫了片刻,才按下接听键。
“小韵啊,晚上要记得回家吃饭,今天晚上语清回来,大家都聚一聚。”桑母慈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桑韵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好。”
紧跟着,挂断电话后,她又有些懊恼了。
她不该再见周词的。
或者说,周词也不想看见她。
……
傍晚时分,雨停了。
桑韵还是按照约定,提了两箱牛奶回去。
走到家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讥讽的声音:“哟,这不是桑大小姐吗?拎着牛奶进门啊,真是好有钱哦。”
桑韵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梁静。
桑家是沽市最大房地产和电商企业公司,资产上千亿,这样的大型企业,做起慈善来,也是毫不手软。
桑家下面有个专门扶持孤儿的慈善基金会。
桑母就更是宅心仁厚了,会自己去孤儿院挑几个孩子回来收养。
桑韵跟梁静还有钟珩,两女一男,都被桑母收养进家门。
而桑韵跟梁静的仇,就源于她这个‘桑’姓。
因为三人中,只有她没名字,来时就叫‘小五’,所以桑父大笔一挥,给她取了桑韵这个名字。
梁静气不过,从小到大,明里暗里嘲讽她是桑家大小姐。
实际上,她就是个顶着桑家姓氏的外来人罢了。
桑韵冷冰冰的回应:“我每次回家都有带,你倒好,每次回来两手空空,真以为这是你家啊?”
“不是我家,那也不是你的家,你有什么可得意的?真以为自己姓桑了,就真的是桑家大小姐了?”
桑韵懒得跟梁静吵架,提着牛奶就走进门。
刚走进门,就看到周词跟桑语清坐在沙发上。
周词很好看,是那种用言语表达不出的好看。
尤其是他穿白衬衫的样子,眉星目朗,书香倦意,他还特别爱在自己的西装口袋别一支钢笔。
当时夕阳正好。
紫红色夕阳从落地窗外洒落进来时,就洒在周词的身上,他的鼻梁高挺,侧面阴影的轮廓洒在了沙发上,犹如水墨画般精致优美。
桑韵凝望着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周词似乎也注意到了桑韵,不过也就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但就是那一眼,冰冷又无情,残忍又冷漠,好似他们之间,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紧紧抓着手中提着的牛奶,控制不住的喊了一句:“周总好,桑,桑小姐好。”
紧跟着,梁静跟钟珩走了进来。
梁静打小就喜欢周词,每次见到他都会甜甜的喊道:“周老师好。”
缘由就是周词在沽市大学有上课,堂堂爆满。
而对于桑母收养的这些养子、养女,周词的态度都是惊人的一致——礼貌。
“你好啊,小静,好些日子不见了,又漂亮了,听说最近准备要考研了?”
“是啊,周老师。”
梁静听到周词有关心自己,立刻坐到他身旁,笑着说:“周老师,你不是在沽市大学教书吗?我能不能去做你的学生啊?”
“我教的动物行为福利与环境,带的学生从本科就是这个方向出来的,我记得你本科不是读这类的。”
“可是人家就是想做你的学生吗,我能跨专业考的。”
“你要是能考上,我当然愿意。”
梁静立刻笑着说:“你答应我了,我记住了,我会努力的。”
“好。”
桑韵看着他们谈话,却一个字也塞不进去。
不是她不想塞,而是真的不懂。
她没有梁静跟钟珩那么会读书,读了半天,也就一个专科毕业,毕业后工作更是马马虎虎,要不是这些年靠着周词的钱,她不可能过得这么舒坦。
她也明白梁静的意思。
无非是在说,这个桑家她融入不了,除了身份背景,还有学识。
想到这,她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牛奶,然后走到厨房,看着正忙碌的桑母,努力的咧开笑容:“阿姨,叔叔,我……公司还有事,我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桑母头都没回,说了一句:“那要注意身体啊。”
“好……”
桑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跟桑母抱怨、倾诉自己的委屈,可是人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凭什么听她唠叨?
这个家,她没有能抱怨的地方。
因为这里不是她的家。
桑韵转身离开了。
没人来送。
甚至没人察觉。
她走到街上,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红了眼眶。
在那一刻,她好想有个人陪陪她,于是她拿出手机,按下了易淳的号码。
“桑韵?”
听到易淳的声音,桑韵一下子没忍住,哭了出来,悲伤的说道:“易淳,你能来陪陪我吗?我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