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动低下头,对那冰冷的石碑磕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额头都砸在地面上,似是不响不显虔诚。
她知道,以云慕初的能力,真要把她爸送上法庭,无罪也会变成有罪,何况,他手头上还有所谓的“铁证”。
她没得选择,除了服从,她什么也不能做。
而云慕初就这样看着,冷漠的眸底蓄满冰沙,哪怕童颜的额头渗出了血,也不曾融化半点:“你是云家新进门的媳妇,理应为他们守孝三年。”
这不是封建,这是他让她赎罪的第一步。
童颜身子一顿,却不敢停太久,继续磕着头,嘴里答好。
云慕初还道:“这三年里不得踏进雲海小屋半步。”至于她住哪里,他没有明说,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但童颜都明白,守孝嘛,自然是要与墓为伍。
臂弯中墨子白的身影渐行渐远,童颜心头像是被人豁了道口子,痛得欲罢不能,冷风倒灌。她不敢相信,这就是她爱了十几年的男人。
是曾经愿倾尽所有来呵护她的男人。
一朝夕变,爱成仇,情成怨。
可笑的是,在这段感情里,她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他这样绝情对待。
云慕初独自坐在书房,屋里只有一盏薄光,与窗外的黑暗几乎要融为一体。桌上的电脑是打开的,屏上的画面漆暗如墨,只一团白影萧肃在冷风中。
从白天磕到黑夜,她一直不停地重复这个动作,机械般地做给他看。积在胸口的愤怒和恨并没有消散,反而积重如山。
她不忏悔的时候,他不满意。她忏悔的时候,仍然不满意。
好像有只手,在撕扯,在咆哮,搅得他心火狂燥,难以覆灭。
为什么?
轰隆隆。
天空忽然降下了一道雷,震得山摇地动。童颜身子一晃,累得瘫倒在地。
就要死了吗?
童颜口干舌燥,四肢被冻得渐无知觉,她看着那两座石碑缓缓道:“云叔,罗姨,我大概要来找你们了,你们要在天有灵,就在那边等着我,告诉我真正的真相,让我死也死个瞑目。”
她闭上眼,有蚂蚁虫子爬上她的手和腿,它们啃着咬着。童颜害怕得身子发抖,心里却想着这样也好,用此恐惧来抵彼悲伤。
“颜颜,颜颜。”
忽然山间响起声声急唤,童颜死寂的眸子跟着一亮,这是予淇的声音。
唐予淇是她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的闺蜜。两人吃饭上学,形影不离,好得曾用过一根牙刷,穿过一条裙子。虽家庭贫寒,可童颜从来不因这些低看她,许多心事和秘密都与她分享。毕业后还让她进了父亲的公司,一路扶持,走到今日。
童氏这几年光景不行,父亲又重病,都是唐予淇替她守着公司,守着家,俨然从闺蜜渐成了互相依赖的亲人。
“予淇,我在这儿,你怎么来了?”
“结婚宴之后,我就没见过你,去了雲海小屋,云慕初的那些保镖拦着不让我进,我就知道事情不对。然后拉了个保镖,给了点钱才打听到你的消息。颜颜,你还好吗?”
“我,还行吧,没死。”她怎么可能好,一夜之间,从公主变成了阶下囚,就差没直接上断头台了。童颜苦笑,“家里还好吗?我爸我妈呢?”
“都好都好,你别操心他们,先操心你自己。颜颜,云慕初怎么能这样对你,你身上的伤……唉,赶紧把这婚纱脱下来吧,我给你带了衣服还有吃的。”
“好。”
童颜是真不想活了,可一看到唐予淇,想起父母,她就觉得自己还不能死,她死了,他们怎么办?
在唐予淇的搀扶下,童颜拿起包子一阵狼吞虎咽。
“慢点,没人跟你抢,都是你的。”唐予淇拍着她背,生怕她噎着。童颜抱着包子朝她笑,电光火石间她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道:“买通保镖?你买通了哪个保镖?”
跟在云慕初身边的都是云家从小就培养的,是把命都卖给云家的心腹,谁会出卖云慕初,谁敢出卖他?
何况唐予淇刚才说“给了点小钱”,云家的保镖工资高达天位,一点小钱怎么可能驱使得动?
“试婚纱那日你跟我说,不要嫁给云慕初,不然我会后悔的。予淇,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爸爸在公司的保险箱密码只有你知道,连我都没有告诉,那照片和信是怎么落到云慕初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