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面色闪过一丝惊愕,不过很快就笑开:“行啊,你仇家是谁,报个名字给我,等我好了,我就去宰了他们。”
童颜怔怔看着他,眉头渐渐皱起。
男人以为她是不满不能马上替她报仇,睨了眼她略带病态苍白的脸语重心长的解释道:“要学会忍辱负重,如今我一介残将,你一个弱兵,如何图谋大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过段时间我俩都恢复了再去也不迟。”
童颜哪里是介意这些,她问:“杀人犯法,你不怕吗?”
“怕,可这不是要还你恩么?”男人一副没得选择的样子。
童颜有些摸不准了,杀人要偿命,他是不懂还是装不懂。看他这吊儿郎当没正形的样子应该是装不懂。
“你是要把他们大卸八块还是五马分尸?怎么个宰法,你给个准话。”男人还不知道短短几分钟自己的形象就已经被眼前这个女人给定位了,语气依旧风轻云淡。
好像让他去宰的是只鸡鸭。
不过想想那对**,同鸡鸭好像也没什么分别。
“算了,报仇这事只自己动手才能爽快。”童颜觉得他可能遇到疯子了,不再跟他纠缠,起身就走。
男人却想多跟她说几句话,因为他很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人了。
看到他满身是血,不惊不惧,淡定丛容的好像经历过这世上最残酷之事,还一开口就要他帮杀人,明明在她身上闻不到半点血腥沧桑,眼里只有单纯的恨。
只是他这身伤,困得他动弹不得,伸出去的手只抓了把空气在掌心。
他仍然不死心,朝着已快消失在丛林中的那道纤细的背影喊:“喂,你不要我帮你报仇,那我换个方式报答你,以身相许怎么样?”顿了会儿,像是在等对方回应,然后接着道,“那就说好了,待我外面的事一了,我就来接你出山,记得等我啊!”
谁说沉默就是默认,也有可能是不想理会。
童颜就是后者,她哼了一声,音量轻得几不可闻。
山下的保镖好像换人了,之前熟悉的面孔全都不见,连那个常给她送吃喝的云生也不在了,问了一圈,没人答。
试着闯出去,都被逮了回来,为此还挨过打。
从前十步一岗,现在五步一哨,童颜苦笑,这阵仗俨然是把她当成重刑囚犯了。
可她到底犯了什么法了?
童颜出不去,仇就没法报。
想起山上那几头狼,提着棍子又上山,找了一圈,发现狼也不在了,同那些保镖一样,人间蒸发。
仇恨是颗火种,埋下了就只会越烧越旺,若不及时毁灭敌人,就会毁了自己。
童颜像个疯子般举起棍子对着树叶一阵乱砍,这时候男人那句要忍辱负重忽然撞进了脑海。
是啊,她必须忍辱负重,必须等待,因为她没资格没条件没帮手,只能等。光是在这里对一棵树,一堆草乱捶乱打有什么用。
童颜渐渐冷静下来,又开始过上数日子的日子。
三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头先一年她怀孕,心里憧憬着将来要带孩子过怎样的生活,脑子里是有宏愿蓝图的,相对来说,时间打发得快点。
这剩下的两年,真真只有煎熬了,架在火上的煎熬,随时灼肺焚心。
好在,她都熬过来了。一个又一个四季轮回将云氏夫妇两块墓碑空下的角落写满了“正”字。到还剩下三天的时候,童颜挖出那堆当年埋下的幼儿白骨,又将这些年拣到的不知是兽骨还是人骨拼凑在一起,然后放了把火,把整座山给烧了。
既然要报仇,总该悄无声息。云慕初生性警惕,只有掩藏自己的行踪,制造假死,才能给他猝不及防的一击。
只是这样做有点对不起云叔和罗姨,死了还搅的他们不得清静。
“二老放心,待我大仇得报,我立马下去负荆请罪!”
童颜站在山脚,朝他们坟位磕了个头,然后决然离开。她听到有人在喊救火,也看到有人提着桶子、水管往山上跑。可是火势这么大,他们救得了吗?
云慕初被老爷子派遣出国三年,记着再有两天就是童颜孝满的日子,却是怎么没想到他掐点回来,等待他的是桌上一堆烧黑了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