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屿泽吗?
洛雁下意识联想到年少时的他。
少年的他总爱穿一身青衣,束高发。
霁明的眉眼衔着笑意,眼底几乎全是她的影子。
“四妹妹,昨日我教你的那首诗可背下了?”
“四妹妹,我给你画幅像可好?”
“四妹妹,庙会开了,我带你去瞧瞧......”
思绪愈飘愈远,忽被一声冷嘲打断。
“只不过是一妾室而已,有什么值得吹捧的?”
人一多,便会有人格格不入。
洛雁回过神,打量对她吹鼻子瞪眼的少女。
也算是花容月貌,脸庞娇小,着了淡淡的粉状。但衣饰华美,月牙凤尾罗裙外罩了一层鹅黄色的薄纱,衣摆处用金线勾丝了几只蝴蝶,虽用线珍贵,但这精致度远不及洛雁在布料上所绣的惊艳。
手持一把团花圆扇,遮住她不爽的半脸,语调傲慢,“有的人啊,天生就是做妾的命,不像我们,生来便占了这嫡女的身份,日后顺理成章地当这正头娘子操持家中事宜,也是理所应当。”
自是有人看不惯她这幅做派,“陶姐姐,你说这话可千万别带上我,我可没半分瞧不上洛娘子的意思。”
“与妾为友,你们可真够掉价的!”
姓陶的女子甩了甩手中的团扇,没半点好气地睨了众人一眼。
洛雁冷冷一笑,“这大赢律例既没规定庶女不能为正头娘子,也没规定嫡女不能为妾,陶小姐这话未免也太绝对了。”
“你。”
陶氏被噎得没面,就要起身离开此处。
亭外,赫然出现一男子。
身约有九尺,肩宽细腰,一身暖白色的圆领窄袖长袍上刺有精细的竹纹,腰间的玉勾带挂有一金流苏玉牌,配上同等玉制的发冠。
美人面,白净得如同天上朗月。
惹得不少人咽口水。
有人发问:“你是谁?”
洛屿泽作揖,“在下京城洛某,目前在翰林院做官。”
“是那状元郎!”
“竟这般俊美。”
陶氏悄悄出声,虽有团扇作挡,却能瞧见她羞红的脸,声音也变得娇滴滴起来,“洛编修来女宾的场子作何?”
洛屿泽淡淡看了眼被众人围着的洛雁,声音温润,“我托家妾准备的贺礼忘在车上了,特来寻她陪我取一趟。”
众人哑然。
备礼这等大事一向是由正妻筹备,这妾室的权利这么大?
洛雁稍有一顿,连忙福身道:“奴婢这就领爷过去。”
说罢,她还不忘朝诸位小姐行拜别礼,跟在洛屿泽身后翩翩离去。
待她走后,听见众人的议论,陶氏愈发抓紧扇柄。
虽说她是嫡女,但她生母早亡,继母生有自己的女儿,自然不会对她的婚事多加上心。
她只得自己操心,奈何这渝州城的儿郎她都挑挑选选了个遍,相貌皆不及这洛编修。
虽说嫡女为妾是有不甘,但她们不是说了,凭这身份,入门至少是个贵妾,贵妾也是能掌家的,只要得宠就行。
洛雁跟着洛屿泽走进菊园,见路越来越窄,她愈发觉得不对,便摆手让石榴退下,自己一人跟着洛屿泽朝深处走去。
对上男人高挺的背影,洛雁怯怯地喊了一声,“爷,奴婢知错了。”
洛屿泽停下脚步,“错哪儿了?”
洛雁低头,“奴婢不该往人多的地方去。”
洛屿泽转过身子,眸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好似要将她皮肉下的那颗心看透,“错。”
闻声,洛雁怔怔地抬眸,“请爷给个明示。”
一双纤白细长的手指扬起她的下颌,“洛雁,这嫡女、庶女,你哪样沾边?”
洛雁一讷,察觉到洛屿泽下手更用力了些,她轻轻“嘶”了一声,示弱道:“爷,是那人先瞧不起奴婢,奴婢才回嘴的。”
洛屿泽冷冷一笑,“那我问你,你那句庶女可为正妻,有何依据?”
对上洛屿泽戏讽的眼神,洛雁屏住呼吸,突然有种无法言说的溺水感。
她迟迟未开口,却得来他更加不屑地对待,洛屿泽猛地一松手,她一时没稳住,身子向后倾倒,踉跄两步,幸好扶着了旁边花圃的围栏,才没摔倒。
“爷。”
洛雁胆战心惊。
幸好,洛屿泽并没下一步举动,只是嗤笑一声,“洛雁,像你这种人,不配为妻。”
说罢,洛屿泽压低声线,又警告一声,“不要再给我惹别的麻烦,少说少做!”
洛雁攥紧拳头,指甲戳得肉生疼。
“是。”
另一边,余清婉刚入园,就迫不及待地去找洛雁。
没想到迎面却撞上沈思琼,此时,她正挽着南陵王妃在游园。
这渝州城是南陵王的封地,但南陵王前两年因病故去,膝下嫡子正年幼,皇帝念着跟南陵王的兄弟情义,并没将封地收回,只是交由南陵王妃代为打理,等世子长大再交回新南陵王手中。
虽为封地,但也是大赢的国土。渝州这次水灾,不仅损失惨重,还波及到了周围几称,皇帝生怕南陵王妃年轻,妇人之仁,会处断失误,特在朝廷选了两位新官去辅佐。
原本这宴席应该设在南陵王府,但因南陵王三年孝期未过,府里还带着白,只能退而求其次,交由胡县令操办。
沈思琼来之前就想好了,她定要博得南陵王妃的喜爱,就算南陵王府已经没落,但毕竟是皇亲国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指不定哪回就用上这人情了。
沈思琼扫了余清婉一眼,见她今日虽打扮的素净,但这衣摆上大朵的海棠花却绣的精美,竟跟她大婚所穿婚服上的绣花有异曲同工之妙。
余清婉来之前也被自家表兄强行做了功课,见到南陵王妃和众多夫人,她一字不错地喊对称呼。
南陵王妃绽开笑脸,很快也注意到她衣摆上的绣花纹样,称赞道:“在这渝州城住的时间久了,本妃也时常会想念在京时的生活,瞧见你这衣摆上的绣花,倒让我想起一位旧人。”
余清婉嫣然,“回王妃的话,清婉这衣裙是托人临时做的,王妃若是喜欢这绣花纹样,我可把此人介绍给王妃。”
余清婉并没指名道姓,毕竟她还不确定洛雁愿不愿意接这活计呢。
南陵王妃一听,笑眯了眼,“如此甚好,你站到我身边来,来陪我说说话。”
沈思琼涨红了脸,在余清婉没出现之前,她才是南陵王妃眼中可以搭话的人。
怎么她刚一出现,她的风头就被抢了?
不就是找人往衣摆上绣了几朵海棠花,有什么大不了的?哗众取宠。
一碗琼浆开盛宴,三盅贡酒待雅客。
众人携亲眷落座,洛雁身为妾室,只能同小官家的庶女或是妾室坐在一起。
身份越低,安排的桌子越矮,虽然场地很大,但这秋日宴来的人并不少,又是男女同席,虽相隔两侧,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来的女宾要比男宾多上许多。
女宾这位置安排得紧密,两人之间,稍不注意就容易胳膊相碰。
洛雁赶来得晚,自然分不到什么好位置。
不过她也不甚在意,刚坐下,听说这宴席上准备的酒是石榴酿成的,才起了些兴趣。
就在她走神时,身边突然有人找她搭话,“这位姐姐瞧着面生,可是谁家新纳的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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