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夜色走进惊鸿轩,看着灯火通明的院落,林若溪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
春花在前面尽心尽力打灯笼照明,初春时节夜风沁凉,贴身而过时更容易叫人瑟瑟发抖。
衣着尚且厚重的侍女春花都被夜风吹得全身冰凉,更不用说本就穿着单薄的林若溪。
可当春花向她看去,却惊讶发现,这位不受王爷待见的王妃娘娘,正不动如山地立在那里,身姿婀娜如池中青莲,就是姿势有点不自然。
“王妃请。”
林若溪在春花的示意中走了进去,书桌前,洛千承负手在那里等待。
见她来,男人直接开门见山:“明日,本王迎娶晗儿进府,你这个王妃,知道该怎么做吧。”
“静笑不语,等待奉茶。”
即便是她这个来自现代的林若溪,都参与了六次迎新人入府的经历,岂能不知该怎么做?无非是乖乖当一个花瓶,躲在一旁围观迎亲全过程。
“知道就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本王相信你心里都清楚。”
洛千承话落便不再言语,林若溪等了一会儿,见他似乎没话要说的意思,准备提出告辞:“臣妾告……”
“等等。”
?
这男人又想玩什么把戏?
就当林若溪满头雾水之际,洛千承隔空向她抛来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瓶,“你收下。”
“这是?”
“别想多了,本王只是不想在明天看到一个姿势别扭的王妃,你走吧。”
洛千承背过身,显然是在赶她离开。
带着些许凉意的瓷瓶贴紧林若溪掌心,男人没解释这里面装着什么,她干脆打开闻了闻,一股清淡芳香扑鼻而来。
其中有不少熟悉味道,用在她研制的美容化妆品中。
哦,感情是用来活血化瘀的药膏啊。
“看来你这家伙,还不算太无情。”
在心里评价了洛千承一番,林若溪携带药膏扬长而去,室内重新归于寂静。
过了片刻,洛千承悄悄侧回身子看向书房,那里已经不见女子的身影,唯却留下一股暗香,萦绕他鼻端,经久不绝。
清晨,天还未亮,尚在睡梦中的林若溪就被人从床上拖起来,摁坐梳妆台前,为她描眉画眼。
睡乱的青丝被人扯动,传来一阵刺痛,瞬间赶走了她的瞌睡,“等等,又不是我成亲,你们这是做什么?”
“娘娘是不用成亲,但作为王妃,也要梳妆打扮一番才是,否则丢了静安王府的脸面,王爷怪罪下来,受苦的可是您呐。”
嬷嬷说得振振有词,林若溪却不以为意,照这说法,她以前出席的六次迎亲仪式,怎么没见洛千承上心,派人来给她梳妆打扮?
难道以前就不怕丢人现眼了?
说白了,背后还是有什么令人暖心的原因,她老了解这静安王的性格了。
很快收拾好,林若溪换上王妃行头,在一众侍女嬷嬷的簇拥下来到前院正厅。
大红喜袍加身的洛千承早已在那里侯着,周围还有不少宾客围坐,阵势比之前迎娶的任何一个夫人都要大。
林若溪环视了一圈,意外在里面发现了自己的父亲和兄长。
外面鞭炮声声,锣鼓喧哗,碍于规矩,她不好跟父兄见礼,只能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注意到了他们,便专心等待新人入府。
流程一项项进行下去,外面的天色也已大亮。
由于是以侍妾的身份入府,这位晗夫人穿着打扮,远没有当初林若溪进府时的光鲜艳丽。
“请新夫人给王妃娘娘敬茶!”
主持亲事的**扯开嗓子大吼,按照皇家规矩,无论迎娶侧妃还是纳入侍妾,新进门的新娘子,必须得给王妃敬茶。
林若溪之前喝过了六杯茶,一点乱子也没发生。
她以为今日也能安然度过,谁知就当惜晗捧着茶杯来到她面前奉上时,这女子脚下一扭,整杯热茶便泼洒在了她的衣裙上。
茶温度并不算热,无法烫伤肌肤,但林若溪今天穿得是绛红礼服,茶水一泼,衣衫顿时洇开大片水痕,煞是显眼。
“王妃娘娘恕罪,妾身不是有意的。”
晗夫人当即下跪请罪,包裹在玫粉喜服中的瘦弱身躯不断发抖,似是害怕林若溪会怪罪于她。
按照往常,林若溪只要大度的说一句“不碍得”就能将这一幕一笔带过,正当她打算这么做时,宾客群中却传来两道冷哼。
林若溪用余光看去,发现是自己的两位兄长发出来的。
她这才想起,今日不同以往,凯旋而归的父亲大兄,以及访外回来的二兄,皆不请自来参加婚礼。
呵,这下有乐子看了。
她在心里勾唇一笑,继续扮演一个花瓶王妃,“无碍,妹妹请起吧,这算不得什么大事。”
洛千承也过来,帮她一起搀扶惜晗:“起来,重新敬一杯茶便是。”
“慢。”镇远将军府的二子林若江冷不丁开口,“静安王宽宏大量这我能理解,但新夫人犯了错,难道就不用受罚吗?”
之前他奉皇命出使南临国,导致小妹孤苦一人留在北洛,前天他秘密回国,派人打听了有关小妹的事,这才得知小妹嫁入静安王府后,竟过着备受欺压人人辱骂的生活。
小妹身为静安王妃,理应前呼后拥受尽敬仰才是,可现实却是连王府的一个小小管事都能欺负到她头上。
真当他们镇远将军府没人了吗!
“林少卿有何指教。”
洛千承看向自己的这个姻亲,长眸微眯。
于情理来说他应唤他一声内兄,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以他在朝廷上的官职——鸿胪寺少卿相称。
林若江不是没听出新郎官话里的压抑凌厉,好似在问自己凭什么插手他家家事。
他不甚在意一笑:“新婚夫人再得宠,王爷也不该放任她欺负王妃,否则便是宠妾灭妻。我北洛有国法规定,以妻为妾或以妾为妻者,当受徒刑两年,就算你身为皇族也应受罚,毕竟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啊。”
一番指责说出,宾客间顿时鸦雀无声,吹拉弹唱的乐队班子也忘了奏乐,呆愣愣望向人群中的林若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