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丫头

书房中，沈棠倾与谢寒州正在论术。

谢寒州教她的，不仅是习武，读书写字，辩论谋略，琴棋书画都有涉猎。

那时她不受府里重视，吃顿好饭都艰难，更别提学什么东西了，娘亲去世的前三个月，师傅还没来找到她时，沈棠倾常常吃残羹冷饭，要不是有忠心的丫鬟嬷嬷护着，早已受尽苦头，便是这样，也不时被横眉冷对，艰难度日。

小时候很多事不懂，却知道娘亲浑身是血很危险，奸人所害，她永远记得她进产房的那一刻，那稳婆狰狞的嘴脸和弟弟涨红的脸庞，娘亲苍白的脸色，缓缓吐出几个字：

“保护好……自己和……弟弟！”

那时她只感觉整个人被撕碎，脑子要炸开了，恍惚又崩溃。

稳婆发现她了，忙转过身，不让她看到，鬼使神差的，她唤道：

“婆婆，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并且大喊到：

“林嬷嬷，娘亲给我生弟弟了！”

霎时外面闯进一队人，那婆子没得逞，只得将孩子送出去，赶忙跑了。

弟弟得救了，娘亲却再不能回来，沈棠倾好长一段时间回不过神，常常跑到院子里等娘亲，爹没办法，便允她继续住在桃灼苑，她不敢离弟弟太远，离了便要大哭大闹，大家都以为她是思念娘亲，只好把姐弟俩放在一个院中养着。

挨了三个月，她都麻木了，师傅却出现了。

起初他们不熟悉，她时常小心翼翼的，试探他，待发现他并不骂她，她提要求也全部答应，她就大胆起来。

那时还是小孩子，哪里那么沉得住气，自从有了师傅，她有时候也敢大胆闯祸了，受欺负了就找师傅哭诉，师傅总是斥责她一顿，却默默替她收拾烂摊子，给她出主意，欺负回去。

九年时间一晃而过，他们彼此了解，也更加有默契。

“棠儿？”

“嗯？”沈棠倾回神。

“是不是不舒服？怎么总走神？”谢寒州目含担忧。

“没事，只是在想事情。”

“什么事？”

谢寒州看着她，他是狭长的丹凤眼，看你的时候，深邃而迷人，仿佛里面装着星辰瀚海，不自觉就要陷下去。虽然戴着面具，也丝毫不减魅力。

沈棠倾垂下眸子，道：

“师傅，你知道吧，我大哥要娶亲了，今日沈家办了宴会，就是为这事儿。”

“嗯。”

“京城贵女虽多，我猜入祖母和大夫人眼的只有那几个，没有意外的话，应当是絮姐姐了，只是如今还有那个明若郡主，我不太确定。”

“不会是明若。”

“啊？”

“不会是明若，她眼界太高，且她们家全依赖如今皇上，无什实权，表面风光罢了。她还有从前体弱的传言，你祖母不会选她的。”

“难道她就不会因为智慧打动祖母？”

谢寒州顿时转头看她，沈棠倾被看的不自在，她也知道有些荒谬，悄悄吐了吐舌头，她不过想反驳他。

“你祖母重视的只有家族利益而已，打动她的只可能是用筹码。”

虽知这丫头在搞怪，他还是回答了。

“哦！知道了，那师傅知道这些年她去哪儿了吗？”

“问这个作甚？”

“了解一下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你这丫头。”谢寒州没忍住，敲了下她的小脑袋。沈棠倾立即捂住头，怨念的看他。嘟嘴道：

“师傅不疼我了，为一点小事就打我，今后有了师娘，定会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我的命好苦啊！”

说着还一边假装抹泪，一边偷偷看他。

“说什么傻话，不会忘了你。”谢寒州无奈道。

“师傅这么大了，没想过娶妻吗？”

“这是徒弟该问的话吗？”

“说嘛！”撒娇。

谢寒州摇头，“我从未想过。”

不知道为什么，沈棠倾内心闪过一丝窃喜，快的自己都没抓住。

“好了，今日这么晚了，要留宿吗？”

“不了，还早，一会儿就回，”现在歇下了，明天天没亮就得走，还不如这会儿就走，明天早上还能多睡会。

“嗯。我送你。”

“不用了，师傅，我自己可以的。”这会儿挺晚了，一来一回又要好长时间，睡觉都不够了。

“走吧，”谢寒州没有多说，语气却不容再辩。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