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自请为妾

桓安自觉已经足够对得起谢明姝。

她一个庶女不受娘家宠爱，又费心操持侯府从无疏漏，若自己与她和离，只怕人真要活不下去。

桓安面露不忍。

自己的心虽然不能给她，却可以保留她主母的殊荣。

“侯爷何必费心抬什么平妻，将我休了岂不一了百了。”谢明姝的眼神直直地望向他，倒让这个久居边关杀敌无数的将军一阵慌乱。

若非谢明姝，这些年侯府不会如此安定，还有几个孩子，无缘无故的自己怎么能休妻？

桓安皱了皱眉：“你不必拿休妻来威胁我。”

“姐姐何必让侯爷为难？我本就无意与姐姐相争。”祝采薇深情的望着桓安：“什么侯门正室，不过虚名，感情当中人人平等，更不分先来后到，我所求的唯真心而已。”

前世的祝采薇也是如此，在这永安侯府的大门口，好一阵慷慨陈词。

她大义凛然道：“人就是人，为何分作三六九等，侯门主母之位你们世家贵女争相追逐，深宅内斗趋之若鹜，我却不屑如此作态。”

她却不曾意识到，永安侯府门口站着的这三个地位尊贵，甚至可以决定她生死的女人，全都是深宅斗争的胜利者。

甚至包括她要一生一世一双的桓安，也是在这样‘卑劣’的手段中存活下来的。

祝采薇抱起孩子，转身欲走：“若姐姐真容不下我，我便同安郎远走，绝不与你等自视高贵的世家女一般争斗不休，作阴沟里的一条蛆。”

此话一出，不等谢明姝反驳，她婆婆陆氏便急了，厉声呵斥：

“放肆！”

桓安见此赶紧上前拦在陆氏和祝采薇之间，躬身替祝采薇赔罪，道：

“母亲息怒，采薇她心思单纯率真，从没有对母亲不敬之意。”

陆氏气得手都在哆嗦，但见自己儿子如此维护这个女子，也只好作罢，只面向谢明姝道：

“姝儿，这是你们夫妻间的事儿，母亲也不便多插手，你就自己打量着办，母亲都听你的。”

陆氏对祝采薇也是不喜，只是不愿得罪自己儿子，便把这一切推给谢明姝，想让她来做这个恶人。

前世的谢明姝还真的以为婆婆真的尊重自己的意见，傻傻地一味阻挠祝采薇进门。

谢明姝语气不咸不淡的堵了回去：“母亲说笑了，我自然是一切都听侯爷的，便是他直接将我休了我也绝无二话。”

她懒得与桓、祝二人纠缠，正欲离去，桓安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姝儿，你不要与我置气。”

“我知你心中委屈，可我与采薇已在边关拜过天地，更有了星儿，无论如何我不能弃她不顾。”

“不过你放心，采薇她良善温柔，人淡如菊，从不曾想过要动摇你的位置，边关五年，她……”

谢明姝听得厌烦，抬手打断他：“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孩子年幼，先进府，不要中暑才好。”

桓安听出她语气中的松动，眼中一喜。

侯府早就备好了家宴，饭桌上，沈老太太抱着重孙子爱不释手。

桓安问过两个孩子的功课，又与祝采薇陪着长辈说话，沈老太太喜欢星儿，几人的话题多围绕着孩子。

谢明姝安顿好车马行礼，进门时无人在意，只有祝采薇似有若无地瞥了谢明姝一眼，语气亲热的接话。

若是换了上辈子，谢明姝只怕要委屈鼻酸许久，可如今她却只是神色平静的坐在一旁。

这种男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还不如她儿时养的一条狗忠心。

陆氏坐在谢明姝身边，轻拍她手臂安慰道：“好孩子，这事是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母亲站在你这边，必不会让她的地位越过你这个主母。只是男人三起四妾也是常事，你要看开些。”

谢明姝心中冷笑，不动声色地与陆氏拉开一点距离，恭顺道：“儿媳明白。”

“你能想开就再好不过了。”陆氏对她是很放心的。

若是忽略祝采薇的刻意炫耀，这顿饭也算和和美美的吃到尾声。

眼看着沈老夫人说了半天话，神情稍显疲惫，桓安便让人扶长辈回去歇息，桓文泽和桓书雪也让下人带回院子里。

他回来时正看见对面的谢明姝神色落寞，低垂的眉目静娴姝美，如一朵临水照影的花，惹人生怜，不由心中一软。

“明姝。”桓安情不自禁开口叫了她一声：“今晚我去晚香院陪你。”

陆氏瞧见夫妻俩感情渐温，忙起身去拉着祝采薇询问星儿的情况。

陆氏一走，谢明姝心中愈发抗拒，推脱道：“祝姑娘刚来，侯爷还是先安置她吧。”

桓安一想也是，可还是不死心的主动坐过去：“今日事多，都没来得及跟你说话。”

谢明姝眼神微讽：“我也正好想问问侯爷，想怎么安置祝姑娘？”

桓安：“先住在蘅芜院吧。”

谢明姝：“以什么身份呢？”

“明姝，我知道你不喜欢采薇，却也不必这样刻意针对。”

桓安叹了口气，“她与你不一样，更不会与你相争。你是这深闺里娇艳易折的海棠花，她却是能与我并肩翱翔的飞鸟，我不愿以世俗礼教拘束她，更不想辜负她。”

桓安看了她一眼，咬牙道：“所以立平妻这件事，我是一定要做的。”

她陪你自由自在，你不愿辜负她，难道我在侯府殚精竭虑，为你操持中馈、教养子女就活该被辜负了吗？

重活一世，谢明姝听见这些话只觉得好笑，偏偏祝采薇还要出来恶心人，流着泪扑进桓安怀里：“安郎，不必多说，惟愿君心似我心，我只求与你两心相许。”

这样的情深意重，第一次瞧见或许还能动容一番，可再好看的话本重看总是没意思的。

更何况装可怜这种事，难道只有你会么？

“侯爷这说的哪里的话？”谢明姝眼眶微红，神情倔强的别过脸，“难道在你眼里，我便是这般不通情理之人？”

“姝儿怎么哭了？桓安，你辜负她这些年，怎好再欺负她？”陆氏也跟着过来，面色不善的看着祝采薇。

这女子装的一副恭敬宽容样子，听见这边夫妻俩的动静就巴巴跑过来了。

“母亲，不必多说了。”

谢明姝洁白秀丽的脸上静静挂着两行泪，却显得很平静：“是我做的不够好，侯爷这些年在外多亏祝姑娘照顾，又与她两情相许，我夹在中间算什么？”

“侯爷不必怜惜我，当初嫁你是我心甘情愿，又怎么能怪你不喜欢我？至于这主母的位置，侯爷大可不必抬什么平妻，明姝自请降妻为妾。”

说着又向祝采薇道：“还望祝姑娘好好照顾将军，照顾好长辈和三个孩子。”

“这怎么行！”这话一出口，陆氏就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