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江月汐把他推开,醒酒器里已经没了酒,她重开了一瓶,将酒全部倒进醒酒器里,艳红的液体盛了大半瓶。
她提起来,递给肖艳浓,“既然如此,那就祝两位鹏程千里扶摇直上。”
肖艳浓没接,看向纪云淮。
纪云淮皱起眉,伸手去接,江月汐躲开,“月汐——”
“喝了它,我再也不纠缠,从此以后,所有过往烟散云消,恩怨两清。”
“还有,两位可要牢牢锁在一起,永不分离啊。”
肖艳浓听到这话,眼中带了兴奋,可看到纪云淮的手指搭在江月汐手腕上,又涌出不悦,喝下它,纪云淮是不是就会欠自己了?
她被刚刚的念头惊了一下,越想越觉得可行,这么多酒喝下去,肯定伤身,纪云淮肯定会愧疚。
“不敢吗?”
肖艳浓回过神,抬手将酒接过来,故作委屈地说道:“云淮,要是月汐能说到做到,我喝它,也是值得的。”
纪云淮急忙上前将酒抢过来,口气带着不悦,“你跟着胡闹什么,这是我和她的事。”
“可是月汐她——”
“月汐,别牵扯她。”
江月汐嗤笑一声,看着他说,“可你喝不算。”
纪云淮动作一顿,肖艳浓趁机把酒抢了过去,“云淮,我没事,我可以的。”
“放下!”
纪云淮沉着语气呵斥一声,肖艳浓抱着不放,江月汐像个局外人一样,冷眼看着这出闹剧。
看了一会,忽然觉得没多大意思。
她上前几步,伸手把肖艳浓推到沙发上,趁她愣神之际,把醒酒器抓过来,“算了,既然你们都舍不得彼此,这散伙酒还是我喝吧。”
说着拎着酒就往嘴里倒。
纪云淮来了气,眼中带着戾气,抬手就把酒瓶挥出去。
“碰——”的一声,玻璃瓶砸在墙上应声而碎,鲜红的液体顺着墙壁流下,将地板染红一大片,像血一样。
“江月汐,你能不能自爱一点!”纪云淮吼道,这样的江月汐是他不熟悉的,带着冰凉的傲和孤注一掷的决心,他有点慌,他看不到曾经她身上那股蓬勃的生机和璨如夏花的模样。
江月汐什么话都没说,就那么看着他,看了半晌,直到眼里的光渐渐熄灭,她也说不清心里涌出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好像有愤慨,有伤心,有自嘲,有绝望……
随后,她弯腰拎起一旁的包,没再有一丝的留恋转身走出包厢。
纪云淮突然明白了,她今晚过来,其实并不是来求和的,而是来斩断自己那最后一丝的念想。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决绝,这次转身,也许就是他们最后的结局,往后余生,纵使山水相逢,也难平心中意。
他心中一痛,忍不住追了出去,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在走廊里越行越远,最终消失在转角处。
可他还是止步不前,不是不爱,可能是爱的还不够深,要不然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放手了呢?
江月汐走到楼下的时候,便看到楚宁和吴行抱在一起。
也不知吴行说了什么,楚宁像只鸟儿一样,在他怀里扑腾。
吴行身材高大,长得周正,剑眉星目,寸头,浑身带着一股流里流气的气息。
江月汐不知道要不要喊楚宁一声,正想着的时候,楚宁便看到她。
“月月!”
“嗯,”江月汐应了,接着说道,“我要回去了,你走不走?”
“要回的要回的。”楚宁挣开,对着吴行的小腿踹了一脚,“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吴行嘶了一声,都气笑了,见人要跑,又从后面将人逮住,“把我微信加回来,听到没?”
楚宁反手甩他一巴掌,不重,轻轻的像挠,“滚吧你!”
等看到江月汐和楚宁打到车,才慢悠悠的回包厢。
包厢里,其他人都走了,只有纪云淮像个大少爷一样,哦,本来也就是大少爷,敞着两条大长腿,身子斜躺在沙发里,闭着眼看不清情绪。
吴行看了看,不远处散落着碎裂的玻璃瓶,墙面和地板都是红色的痕迹,像是案发现场一样。
他没看到肖艳浓,便问道:“肖艳浓是被林妹妹灭口了么?”
林妹妹是他给江月汐取的外号,看着柔柔弱弱的一小只,温得像水,脸上总是带着盈盈笑意,说话也是淡淡的,往那一站,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让人都收敛起脾气,不敢高声语。
纪云淮动了动,直起身子从桌上拿起烟盒,一看,里面都空了,他把烟盒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偏头朝吴行说道:“弄包烟去。”
吴行笑了笑,打趣他,“是弄烟去?还是弄烟来?去的话我走了就不回来了,这可是行话。”
纪云淮斜睨一眼。
得,明白了。
吴行按下包厢里的服务铃,一个穿着马甲的服务员进来,他吩咐几声,服务员几分钟后便送来两包烟。
纪云淮烟瘾不大,和江月汐在一起后更是抽的少,现在接连抽了三支,感觉嗓子有点儿辣,便停下。
“既然放不下,为什么要分开?”吴行问。
纪云淮心烦,是啊,为什么要分开,他现在都有点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是因为最忙的时候还要和她报备行程?
还是因为面对公司里乱七八糟破事的时候,还得变着法哄她开心?
亦或是因为每天只能挤出四小时睡眠时间时还要接她上下班?
他那段时间真的很累,他爸前段时间生了大病,让他仓促接手公司事务,他一天24小时恨不得掰成48小时来用。
学业,家庭,公司,一堆堆事一下子砸在他身上,也就在那时,产生了疲倦感,觉得这恋爱反而成了累赘。
所以,就提了分手。
吴行显然是知道他情况的,可这些又怪不到江月汐头上。
“云淮,你有和她说过你的情况吗?”
“没说过。”
吴行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嘴巴除了用来吃饭,还可以用来讲话的。你不说,她怎么知道?在她看来,你就是突然对她冷淡了,肖艳浓那段时间又老往你身边凑,是个女人都会闹的好吧,要是不闹,才真是悲哀。”
“纪大少爷,现在去,还来得及。”
“去哪?”
“解释,把人追回来啊。”
纪云淮沉默不语,吴行没再多说,感情这种事,自己堪不破,别人说得天花乱坠也是白搭。
他开了一瓶酒,自斟自饮,等喝了大半瓶,见纪云淮还坐着不动,便掏出手机打电话,谁知道还躺人黑名单里呢。
他又打了她宿舍的电话,正好是楚宁接的,“喂。”
“宝贝,想我了吗?”
楚宁气得直骂,“我想你妈!”
吴行笑了,“你太不矜持了,想我就行了,还想我妈?”
楚宁咔的一声把电话挂了,吴行收起手机起身,“行了,人已经安全回去了,以后你别后悔就行,我回宿舍,你回哪?”
纪云淮也跟着起身,和他一起往外走,“回家,周信在下面等我。”
夜色大门外,停了一辆库里南,周信站在车旁抽烟,见他们出来,急忙将烟头摁灭,拉开后车门。
纪云淮坐上去,回头看了下吴行,问要不要送他。
吴行摆摆手,下楼时他已经给人打过电话了,有人接。
纪云淮点点头,周信开着车离开。
吴行看着车尾灯消失不见,叹口气,心里却想着,纪云淮总有一天会后悔。
楚宁挂了电话,又骂了吴行几声才解气。
他们宿舍住了四人,余娇和阮安梦五一假期回了老家,现在宿舍里便只有江月汐和她。
江月汐蹲在地上,把纪云淮送她的东西全部整理出来,大大小小放满了整整两大盒纸箱。
楚宁问:“月月,是要给他送回去吗?”
江月汐摇头,把第一个箱子封好,楚宁过去搭了把手。
“我总觉得,分手后把东西送回去的做法过于矫情了,他连感情都不要了,东西送回去也是进回收站,何必再跑那一趟,反而还落下一些闲话。”
楚宁觉得挺有道理,真不爱了,肯定是人嫌狗厌的地步,哪还会上赶着恶心人呢,扔了更好。
江月汐神色平静,有条不紊地整理东西,楚宁看了她一会,实在是拿不准她现在是压抑悲伤还是故作无所谓,想问,又觉得不太合适。
等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便看到江月汐手里捏着一封淡蓝色的信笺,脚边还摆了一小沓五颜六色的信封。
楚宁知道,那是纪云淮写给她的情书。
她们大一入校的时候,纪云淮已经大三,他对江月汐一见钟情,追了近三个月,一共写了四十八封情书,所有的情书都是一个颜色一封,没有重复的。
最后一封情书里有一句话【但愿明月入云怀。】
江月汐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突然生了一股悸动。
从小到大,喜欢她的人不少,但没几个敢表白的,纪云淮的热情让她措手不及,她躲了好多次,前面十几封情书她连信封都没拆,后来便慢慢软了态度,直至看到这句话,突然想,谈恋爱应该也是很美妙的一件事。
楚宁帮着江月汐把箱子送到垃圾桶,箱子有点大,放不下去,便摆在一旁。
楚宁看着箱子还觉得有点可惜,纪云淮送的东西虽不是什么价值连城,但每一样也都是精美异常,花了不少心血。
“阿宁,走吧?”江月汐喊她。
“唉,来了。”楚宁收起手机,急忙跟过去。
吴行回宿舍洗完澡出来,刚躺下没多久,迷迷糊糊的时候便听到手机响了几声,他拿起来一看,是别人发来的一张截图。
截图是楚宁的朋友圈,楚宁把他拉黑了,但他有卧底啊。
内容是一张图片一句话,图片没什么异常,两个纸箱孤零零的放在垃圾桶边上,也不知里面有啥。
文字信息倒不太友好:【纪狗和他的东西只配待在垃圾桶。】
吴行笑了一声,把照片保存下来放大几倍看了好几眼,本来想转给纪云淮,但一想还是算了。
他睁着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认命地起床穿衣,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二天,纪云淮准备出发去机场的时候,接到肖艳浓的电话。
“云淮,你出门了吗?”
周信打开门,纪云淮弯腰钻进去,“嗯,马上了,怎么?”
“我也要出门了,但是家里的司机现在还没来,你可以来接我一趟吗?”
纪云淮没说话,肖艳浓心里有点忐忑,“喂,云淮,你在听吗?”
周信坐在驾驶室里,发动车子,抬头看了下后视镜,纪云淮皱着眉没反应,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记得你的航班是中午12点,现在8点,不早吗?”
“差不多啦,我东西多还要办托运,还是得早点去。”
纪云淮挪了下身子,把手机换到另一边,抬手捏了捏鼻梁,他昨晚没睡好,一闭眼就想起江月汐离开前的眼神,精神不太好,懒得分神搭理这些。
“你再等等吧,9点司机不来你再打电话,我找人去接你。”
“云淮——”
“我们不是一个目的地和航班,接来接去麻烦。”
纪云淮拒绝地干净利落,肖艳浓也不好舔着脸上前,两家是世交,有一番情谊在。
两人没说几句,纪云淮便挂了电话,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心里却隐隐生出不舍来。
她问是不是从来没把她放到计划里,其实是放过的啊......
肖艳浓到VIP候机厅的时候,没找到纪云淮,又急忙给他打电话。
“云淮,你没到吗?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在大厅。”
“你怎么在那里?”
纪云淮挂了电话,坐在机场入口不远处,握着手机盯着外边看。
周信办理好值机,将登机牌递给他,“少爷,可以进去了。”
“嗯。”纪云淮接过来,没动,一会把手机摁亮看一眼,一会又查一下话费。
周信见他像是在等人,识趣地没问。
纪云淮在大厅里坐了好久,眼见登记时间快到了,才不得不起身过安检。
过完安检,还回头朝入口处看了几眼,呵!也不知在期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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