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寒风凛冽,冷雨凄凉。
许浅陌满身刀伤,无力地蜷缩在地上。
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姐姐,我还从来没有看你这般顺眼过,这脸真是妙啊!”
许浅陌咬住嘴唇,哼也不哼一声。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脸已经被划了十数刀,定是丑陋可怖。
“我对你已毫无威胁,为何还不肯放过我?”许浅陌吞了一口血水,血红的眸子似要烧着。
两年前,她在去宁安寺上香的路上遇到歹人,失了贞洁。
可不知怎地,外面竟然传出谣言,堂堂丞相嫡女,私会外男,野地苟合,一时间她在京中声名狼藉,父亲一怒之下将她赶出相府。
本以为离开相府,便可息事宁人,可谁知许墨姝依然不肯罢手,一路从江南追杀到漠北。
“威胁?就凭你?你可知那日的歹人,为何那么多来往马车不劫,单单盯住了你?”许墨姝的媚眼中颇有得色。
许浅陌瞳孔一缩!
出事的前一日,祖母患病卧床,许墨姝怂恿自己去宁安寺给祖母祈福,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幸才遇上歹人,原来竟是她的手笔!
好一个平日里“柔弱谦卑”的庶妹!
“你或许还不知道吧,”许墨姝俯下身,笑得阴鸷,“你失贞那日,若桓哥哥就在暗处静静看着,直到歹人离开,他才放心离去。”
好一对狗男女!
与自己青梅竹马,视自己如珠如宝的未婚夫林若桓,竟然早已与庶妹暗通款曲,一起谋划着将她置于万劫不复的深渊!
“如今知道这些,你可以死得瞑目了吧?如你这般愚蠢,下辈子还是投个寻常百姓家吧!”
许墨姝对着那个千疮百孔的身子,狠狠补上最后一刀。
许浅陌怎能瞑目!
她怒目圆睁,任由鲜血从胸腔,带着不尽的恨意汩汩而出,在身下漫成一片猩红血海。
若有来生,定要让他二人尝尝这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的滋味!
灵肉相离,意识不散,许浅陌混沌地飘在空中,似乎看见一袭白衣绝尘而至,踉跄上前抱着自己的尸身。
还没等她看清那人的面容,便被吸入一片强光之中。
......
桃花灼灼,杨柳依依。
“小姐!小姐!”
许浅陌在和煦的微风中猛然惊醒,只觉得背后一阵湿凉黏腻,还未醒神,听见隐隐的钟声。
她迫不及待地撩开车帘——
一样的春色。
一样的钟声。
一样的衣着。
这分明是去往宁安寺上香的路上。
莫非、自己重生了?
“小姐,你怎地盹着了?”丫鬟蕊映捏着帕子,细细地替她拭去额上的汗珠,“刚才可是做噩梦了,一直抖个不住,可把我吓坏了。”
许浅陌听着蕊映熟悉的声音,回身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怜惜与欣喜,前世这小丫头拼死护住自己,最后被许墨姝砍断双手双足,活活疼死。
这一世,自己定要护她周全!
“一场噩梦罢了,终究是醒过来了。”许浅陌眸中寒光闪过,透着一丝决绝,“快到宁安寺了吧?”
“是的,一会儿奴婢先去取香,小姐在大殿等我片刻。”
许浅陌勾了勾唇,哪里还到得了大殿,前世就在这条路上,自己被歹人强行带到旁边林中失了贞洁,悲剧就从此开始。
车外忽然一声长嘶,马车猛地停住,许浅陌敏捷地抓住窗棂稳住了身子,蕊映失了平衡,险些跌坐下来。
来了。
许浅陌冷冷一笑,果然跟前世一模一样,只不过前世的自己早已被吓得惊慌失措。
“啊!”车夫惨叫一声,门帘上似乎溅上一道血迹。
“小、小姐、”蕊映虽然怕得塞糠,却还是哆哆嗦嗦地护在她身前。
许浅陌心中一动,这丫头还是如前世那般忠心,可她不知,自己早已不是前世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相府千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