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许丞相竟然有谭戒之的《春山图》,”元羲对着眼前的画品鉴起来,“谭公果然最擅山水画,意境高远,画风开阔。”
许浅陌一怔,谭戒之明明擅长花鸟人物,画风谨细,他怎地胡乱品鉴?她抬眸看着元羲,那对星眸中分明闪烁着一丝慧黠。
“太子殿下莫非要考臣女?”许浅陌莞尔,缓步走到画前,“谭公多作花鸟,立意新巧,笔触细腻,这副《春山图》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它是谭公为数不多的山水画。”
此时许浅陌一身淡黄衣裙,青丝垂在肩上,说不出的风雅趣致,元羲收了收神,语气多了一分慵懒,“谁要看这老头的画,不过是想逗你一乐罢了。”
许浅陌怔了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眸看着元羲,他已将脸转而向画,嘴角边似乎噙着一抹笑意。
说话间,许政正好回来,脸上的忧色似乎更重了,许浅陌眸色一深,想必祖母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吧。
元羲见他二人神色有异,自己在此想必诸多不便,于是客套两句,由许政亲自送出了府。
许政回书房,见女儿还坐在原处,脸上带着几分心疼和愧疚走过去,“今日宁安寺一事,多亏了太子,不然将来到了地下,我真不知如何面对你母亲。”
许浅陌心头微动,父亲心中始终还是心疼自己的,当年若不是祖母以死相逼,父亲根本不会将自己逐出府去。
“父亲,今日一事绝非偶然。”
许浅陌声音不大,却好似一声惊雷在许政耳边炸开,不是偶然,难道是有人要故意陷害女儿失贞?
“此话可有依据?”许政神色凝重。
许浅陌颔首,将今日许墨姝与林若桓的表现说了一遍,许政的眉头渐渐蹙紧。
“女儿若真的失贞,必然连累许家受牵连,动这心思之人可谓对我恨之入骨,不惜拉上许家也要将女儿推入地狱。”许浅陌眼圈微红,此时若再不做些姿态,只怕无法触动父亲。
“你怀疑你姨娘和墨姝?”
“不是怀疑,是肯定,”许浅陌的语气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完全不似往日的优柔,“可光她二人,未必有这样大的胆子。”
许政抬眼,疑惑地看着许浅陌。
“若我猜得不错,祖母定有授意。”
许政陡地一惊,这丫头今日怎敢这般妄言?
他是至孝之人,哪里能听得下去,将手重重在桌上一拍,“胡说八道!你祖母平日是对你严厉了些,可也不至于要害你!”
不至于?
许浅陌苦笑,自己的母亲就因为是商户之女,嫁进相府之后一直被祖母厌弃,明里暗里盘剥了母亲的嫁妆不说,还生生逼着自己的母亲喝下落胎药,以至于母亲血崩早逝。
祖母掩饰极好,父亲自然都不会知道这些,许浅陌若不是重活一世,有些事,只怕也永远不会知道。
“父亲就且慢慢看着吧,”许浅陌眸光一凉,“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日子还长,但她绝不会再让人伤害自己半分!
许政见女儿轻咬朱唇,神色委屈,暗暗后悔自己刚才的火气大了些,于是缓和了口气道,“今日你没事便是万幸,林家那边若派人来,我定会好好说一说若桓。”
“大可不必,”许浅陌抬头冷笑,“林家的人,我一次都不想再见。”
“又说小孩子话,以后还要成亲,怎能不见?”
许浅陌摇了摇头,“父亲,我过来便是要与你说这婚事,我是不会嫁去林家的,请父亲归还林若桓八字和林家的聘礼!”
许政暗暗吃惊,自己这纤纤弱质的长女今日是怎么了!
“你与若桓青梅竹马,舍得退婚?”许政不动声色。
许浅陌重重点头。
“退婚之后闲言碎语,你可在意?”
许浅陌咬唇颔首。
许政不由得从心里对这长女生出一股怜爱和赞许,林若桓今日这一闹,简直是打自己的脸,可是为着女儿的名声,他只得忍下,如今女儿自己愿意退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