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重生
穆从雪是在一阵灼热中转醒的,看着顶上熟悉的蚕丝帷帐,昏沉的脑袋只觉一阵恍惚。
迷糊中,她突然间惊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眸不可思议地瞪着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身子逐渐的开始颤抖,眼睛鼻子酸涩难耐。
这是?没错,这里是她出嫁之前的闺房!
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就连自己死前最后的痛楚,这竟是梦一场?
可当时爹爹的惨死,将军府上下一百二十口人的灭门之祸,还有穆从茗和萧岚的背叛......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以及她心里无限的恨意已经深深的印刻在骨子里,这么深刻的感觉怎么可能是梦呢?
穆从雪颤抖着手摸上自己完好无损的眼睛,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随后则是肆意的笑,“苍天有眼啊!”
穆从茗,萧岚,她穆从雪又回来了!这一世,你们准备好血债血偿了吗?你们的命,我会亲自去取!
“小姐你醒了?既然你身体已经无碍,奴婢就让府医先回去了。”一个慵懒的声音突然从外室传来,穆从雪闻言眉头刚一皱,一个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的丫鬟已经自行走了进来。
“荣香姐姐。”穆从雪嘴角一勾,目光灼灼地盯着走来的人,轻声唤道,只有急剧跳动的心才知道此刻她心中的恨意。
前世,她直到临死前一刻才知道,荣香竟是穆从茗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穆从雪的目光太过专注,盯得荣香一身不自在,尤其是在听到她唤自己荣香姐姐之时,顿觉背后生寒。可以往穆从雪也是如此喊她,但就是觉得这一声和以往的感觉不太一样。
“听说大姐姐已经醒了,身子可是好些了?”正在主仆二人僵持之际,一个婉转动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穆从雪心中的悔恨霎时间喷薄而出,身子也止不住地开始颤抖,却只能将无法控制的抖动的手藏在被下,咬牙忍下汹涌的怒意。
说话间,一衣着藕荷色曳地长裙,头绾垂云髻,上缀白玉海棠簪的女子款步而来,端的是仪态妖娆,肤若凝脂。随她而来的还有两个年纪稍小的女子,头发皆绾的双环髻,亦步亦趋地紧跟在穆从茗身边的人虽看着年纪小,却已张成一副尖酸刻薄样。稍后一点的倒是低眸顺眼,十分低调。
只扫视了一遍,穆从雪便不再细看,全副心神都用来压抑心中翻滚的恨意。
“大姐姐你没事吧?还好你醒了,不然可担心死妹妹了!姐姐以后可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万不能再做这种傻事了。”穆从茗见到靠坐在床头的穆从雪,欣喜地快走几步上前扑到床前,拉着她的手劝慰道,最后还落下了担忧的泪水。
看她这做作的样子,穆从雪再一次觉得前世的自己确实愚蠢之至,竟连如此拙劣的把戏都没看出来,一直被她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殊不知自己以为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妹妹,内里实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若我记得没错,我之前落水是被四妹妹推的,可听完二妹妹这一说,倒像是我在做傻事,自己跳下去的?”
穆从雪一边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从穆从茗手里抽回来,一边故作不解地轻声问道。
本哭得泪水盈盈的穆从茗因她这突如其来的发问楞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正好性子冲动的穆从枝听罢恼怒地跳了出来,适时地帮她解了一时之困。
“大姐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之前明明是你自己一时脚滑失误落水,现在怎么就成了我推的你。你身为堂堂的相府嫡长女,怎能空口白话地诬陷自己的妹妹?这要传出去,岂不是丢相府的脸!”穆从枝蛮横地指着穆从雪,一脸不忿地怒骂道。
穆从雪闻言倒也没发怒,只凤眉一挑,薄唇一勾,冷声笑道:“原来四妹妹并没忘记我是相府的嫡长女?那你和嫡长女这样的说话态度,难道就是三姨娘一手教导出来的吗?”
在四人中,穆从雪本就年纪稍长,这会又特意把嫡长女的气势端出来,顿时把在场的几人都唬住了。
“大姐姐别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四妹妹刚刚确实有错,但她定然不会是有意的。四妹妹,你还不赶紧向大姐姐道歉,大姐姐是我们的长姐,自然说什么我们都得听着,你莫要耍脾气,有失相府小姐的身份。”回过神的穆从茗立马在中间打圆场。
可这话表面像是在训斥穆从枝,实则却坐实了穆从雪仗着嫡长女的身份仗势欺人的事情。
穆从雪心中冷笑不已,看来穆从茗也就只会这招了,怪她自己以前眼瞎看不出来。
“大姐姐你消消气,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血脉相连的至亲骨肉,真闹起来只会让外人看笑话。”穆从茗刚训斥完穆从枝转头又开始柔声劝说穆从雪,那通情达理的阔达样子仿佛她才是嫡出的相府大小姐。
“是啊大小姐,二小姐所言甚是,这本就是姐妹间的玩笑打闹,可若闹大了,对相府名声有碍。”一直安静地待在旁边的荣香在穆从茗说罢立即开口帮腔。
两人的一唱一和差点让穆从雪没忍住笑出来,自己以前到底是有多蠢才会被这两人蒙骗,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被人哄的团团转。
“真是奇了怪了,身为受害者的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就在这里指责我不够大度。再说,这世上除了和我一母同胞的哥哥之外,你们是哪冒出来的至亲骨肉?”穆从雪不屑地笑道,澄澈的水眸,即便是在厚重的脂粉妆容下都遮挡不住的精亮。
穆从雪的话深深地刺痛了穆从茗的心,提醒着她庶出的身份,而这也一直是她内心的痛。这番话也激起了她内心的不甘和怒意,只是时机未到,为免再生事端,她只能选择咬牙隐忍。
“大姐姐这话未免过于恶毒!你我同是爹爹的女儿,将军府的小姐,怎么就不算是至亲骨肉?况且你娘都死了那么久了,别说的谁都想当她女儿似的!”穆从枝并不像穆从茗那样善于隐忍和谋算,以前也欺负穆从雪成了习惯,一听她这戳心之言,心底的不甘和愤怒令她口不择言。
可穆从枝的一番话却令穆从雪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韩秋的早逝一直都是她心中的底线,敢触犯者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穆从雪抬起头,清凌的目光扫视一圈,蓦地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在满是脂粉的妆容映衬下,端的是诡异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