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相伴而行
少年的视线在洛瑶雪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若是跟得上，就尽管跟。”
洛瑶雪对着少年行了一礼，表示感谢，回过头看着遍地为自己尽忠而死的尸首，洛瑶雪抬手把手中的剑狠狠插入地面。
“苍天为凭，焦土为证，自古青山埋忠骨，今日之恩，小女定然永记于心，各位的家人，小女定当善待照拂，他日定当引各位魂归故里。”
洛瑶雪双手举过眼帘，满心愧疚感激的鞠了三个躬。
少年在不远处看着洛瑶雪的举动，手轻轻磨搓着腰间的玉佩，微微点了点头。
好一个，自古青山埋忠骨……
少年看了看天空的日头，淡淡开口。
“你若是再不走，便留在这里。”
不大的声音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少年的声线清澈微凉，十分悦耳。
洛瑶雪最后看了眼身后的断壁残垣，转身跟上了少年的步伐，看得出来这位四皇子殿下，辛泽禹，并没有识破她的身份。
事实证明辛泽禹确实未曾认出洛瑶雪，游玩归京途中，竟然偶然撞见这一场暗杀，他本意不过是看个热闹。
但虽说杀手资质略差，人数规模也是不小，倒是让他有几分好奇这被刺杀之人，竟然是何方神圣。
可看到洛瑶雪浴血厮杀，毫无惧色，手下护卫皆为忠勇，倒是当真有些舍不得这么个奇女子惨死荒野。
罢了，此女既然去往京都，八成也该是位高门贵女，他夺嫡之争一片光明，多和个有背景的小姐有交情，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洛瑶雪一路与辛泽禹结伴而行，但走了许久，却未见辛泽禹先提一言，仿佛洛瑶雪就是个不存在的人物一样，看着辛泽禹坚毅的侧脸，洛瑶雪不禁暗叹。
如今不过二八年华，他竟依然如此少言寡语，看来日后那古怪冷清的性子，到当真不是故意装相。
两人行至一处山涧，洛瑶雪蹲在溪流边，简单清洗了下手上以及身上的伤口。
自溪边上来，便不见辛泽禹的身影，洛瑶雪拧眉思索他会去哪儿，却很清楚，这位四皇子殿下向来一诺千金，答应了带自己走就绝不会半途丢下。
洛瑶雪顺着小路走了上去，隐约闻到一股肉香，不禁肚子也跟着响了两声。
循着香味而去，一山洞口，静坐烤鸡的不是辛泽禹又是哪个……
辛泽禹听到声响，也并未说话，只是淡淡抬眸一瞬，继续翻转着手中的作品。
洛瑶雪静静的走到他身边不远处的石阶上坐好，一时思绪也不禁飘散远去。
说起辛泽禹，上辈子倒也算是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遥想当年，克宣四皇子，文韬武略，世人皆赞。诗词歌赋，才子俯首。
传言他十二岁便随军出征，战功赫赫，若说在朝中的威望，他若称个第二，无人敢言第一。
洛瑶雪偏头静静看着辛泽禹在火光映照下，忽明忽暗的侧脸，如今年纪尚小，顶多算是性子孤傲，往后，那可当真是个冰块脸。
洛瑶雪自嘲一笑，可是这样的人，竟然卒于一杯毒酒，一杯她亲自奉上的毒酒……
若是当初没做那等傻事，哪怕是他登基，自己合该也不会落到那等下场。
如今纠结前尘再无多用，只是有个问题洛瑶雪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怎么可能看不出当年那杯酒有问题？
若他当真看出酒中有毒，又为何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呢。
殊不知，洛瑶雪观察辛泽禹的同时，辛泽禹的目光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喜欢看着自己的女人很多，但看着自己的脸眼中没有半分痴迷的，她倒的确少见……
辛泽禹无法理解洛瑶雪眼中那复杂的情绪，有好奇，有悲悯，甚至有几许愧疚。
她在悲悯什么？她在愧疚什么？
这个女人总是能够引起他的好奇和兴趣。
噼啪几声，一只鸡已然满身焦黄，辛泽禹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鸡肉之上划了几道，确认已经熟了，抬手撕下大腿，自然的对着洛瑶雪递了过去。
洛瑶雪略有诧异还是伸手接过，温和道了句谢。
辛泽禹竟然会礼让她，她的印象里，皇族子弟可是很少有以他人为先的。
洛瑶雪低头轻轻咬破鸡皮，外焦里嫩，对于饿了一天的洛瑶雪来说，当真是不可多得的珍馐美味，洛瑶雪一时抛去了思绪，自在的啃着鸡腿，吃相到当真可称得上风卷残云四字。
辛泽禹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
这么不在意仪态的吃相，还真让人好奇是出自哪府的贵女。
洛瑶雪以惊人的速度解决了一个鸡腿，辛泽禹偏头看了一眼，很有风度的又奉献出了大半的鸡，等酒足饭饱，看着自己跟前的一堆骨头和辛泽禹跟前的寥寥几根，洛瑶雪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扯出一丝笑意。
辛泽禹倒是没多在意，自石头边起身，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
“咱们恐怕要在此处住一夜了，天黑山路不安全。”
山林之中，黑天视线模糊，猛兽时有出没，太过危险。
洛瑶雪点了点头，这个时间，的确不宜出山。
辛泽禹指了指山洞口的一处草堆，想来应该猎户临时休息堆起的野草堆。
“你去那睡吧。”
洛瑶雪略有担心的看向辛泽禹。
“那你呢？”
辛泽禹清冷的目光瞥了过来，落在洛瑶雪身上打量了几下，轻轻摇了摇头，坐到山洞口的一颗大树下。
“让你守夜，更不安全。”
洛瑶雪嘴角一抽，怎么隐约感觉自己被鄙视了呢。
虽然不想承认，但辛泽禹说的也是事实，洛瑶雪也只能感激颔首，听话的爬上那山洞口下高高的草垛。
夜里的山间阴冷潮湿，山洞是个避风挡寒的地方，这草垛的高度也正好隔了凉，不得不说在山林之间，有这么个草垛，可以说是解决了大麻烦。
洛瑶雪今日白天进行了一场残虐的杀戮，闭着眼睛辗转许久也睡不着，索性，张开眸子，透过火光，看着坐在树下浅眠的辛泽禹。
辛泽禹依靠着树干，抱着双臂，整个人哪怕睡着也透着几分生人勿进的冷意，夜风灌进了他的长袍，衣服被吹得鼓了起来，他也毫无所觉。
但看在洛瑶雪眼里，也能感觉到很冷……
洛瑶雪静静地看着辛泽禹的睡颜，也许他真的是不同的，和所有皇室子弟都不同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