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昭在战场上厮杀勇猛,但是对待家中女子倒是一向宽容随和。
任家女儿长到这么大,都从来没见他生过如此大的气。
任云贞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对上沐臻冷厉的神色立刻又低了回去,恨不得伏在地上,当自己不存在一样。
“爷爷,此事确实蹊跷,但是其中还是有迹可循的。”任盈歌眸子一怔,视线在兴趣盎然的沐臻身上停了半刻,随即转了过来。
“盈歌有什么发现?”
“这就要问姐姐了。”下颌轻扬,指了指跪在一旁反毫无存在感的任云贞,“姐姐是第一个发现奶娘的,还是在我的房里。”
话里虽然一个字没说,但是字里行间的意思却带有明显的指向性。
任昭年纪虽大,但也不至于老糊涂,稍加分辨,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沉着声音问道,“任云贞,此事真的与你无关?”
常年征战沙场的气势让任云贞一时语噻,这顿首之间的沉默让她彻底落了下乘。
“是你杀的人?”任昭又问道。
“不是!爷爷不是我!”
这次任云贞可不敢再沉默,哭诉着爬到任昭的腿边,精致的妆容早已经花了清秀的脸。
看着此时的任云贞,任盈歌突然想起前世的自己,是不是也是如此不堪的跪在她面前,求她放过自己的孩子。
想到此处,任盈歌的心瞬间冷了起来,看向任云贞的眼神带着狠意,心里的畅快也来的更加尽致。
这一辈子,她要让所有欠她的人,十倍百倍的奉还!
“那你说是谁?”任昭的心里早已经有了结论,失望的看着伏在地上的一言不发的人儿。
既然任云贞不说话,那么就由她来说。
眯着眼睛,任盈歌摆出一抹忧伤之色,“爷爷莫生气,姐姐应该也是无心之过。”
只一句话,就将任云贞的罪名落到了实处。
任昭着大半辈子,何时被这么多人看过笑话,还是内宅深处的秘闻,当下怒不可遏,“来人,请家法!”
任家的家法是一根手腕粗的军棍,一棍下去便让人皮开肉绽。任盈歌从来没挨过,倒是小时候时常拿来玩。
眉眼之间藏着暗喜,这一次,可有任云贞受得。
任盈歌光顾着开心,全然没注意到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男子。
沐臻低眉浅笑,看着面前的小女子,心里不知为何,被勾的只发痒。
家法很快就被请了上来,只是跟着家法一块儿过来的,还有任家大房,也是任盈歌的大伯母,易芙。
“老爷,且手下留情,这次您可是真的冤枉了贞儿了。”易芙步履急切,生怕慢上一丁点,那板子就真的打在她女儿身上了。
看着自己的亲娘过来了,任云贞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眼泪和着胭脂糊的满脸,丝毫京城贵女的典雅气度都寻不见。
“娘,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任云贞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的易芙一阵心疼,连忙将人搂进怀里护着。
任昭本就生气,这下看人过来求情,周围同僚又一副看热闹的神情,难堪之下当即变了脸色,“那你倒是说说,我如何冤枉她了?”
呼吸清浅,易芙稳住心神,看向任盈歌的视线似带着似有若无的嫌恶和不屑,手中的帕子遮面,才开口道,“此事的真凶已经找到了,是盈歌的贴身丫头,桃儿,她与张奶娘平日里有些龌龊,这才一时想不开,失手杀了她,我到时,已经在房里上吊了,怕是知道自己罪责难逃,所以才……”
“桃儿?”任盈歌目光如刀锋般锐利,落在易芙身上,让她也不自主的心生冷寒,倒退了半分。
看着任盈歌的模样,易芙眉头微蹙,压下心头的惊慌。
一个不过十八的丫头,哪里来的如此气魄,一定是她心神不稳,看错了吧……
“这不可能!”绿意粉蝶从小和桃儿一起长大,自然也不相信,紧跟着任盈歌的步子直奔桃儿房间。
简单拥挤的佣人房里,像是刚经历过一场酣战一般,东西散落满地。桃儿已经被救了下来,躺在正中的地上,双目紧闭,脸色灰白。
脖颈上深深浅浅的几道勒痕,手上胳膊上全是青紫,一看,便知道这场畏罪自尽的戏码,有多拙劣。
任盈歌不敢耽误,连忙蹲在一旁探了探桃儿的鼻息。
微弱的气息喷洒在指尖,若不是任盈歌身为医者,任谁也察觉不到。
“桃儿还活着,快把我的药箱拿来!”
任盈歌回头喊道。
这一声可把有些人吓得不轻,易芙连忙走上前来,“不可能!我来的时候明明就已经死了!”
像是看不到她一样,任盈歌拎着药箱绕过便直接跪在了桃儿身前。
桃儿气息微弱,易芙恐是没有发现,便匆匆去找叶昭了,此事她决计不会让任家大房如愿。
从药箱里取出一包黄澄澄的粉末,用个巧劲儿掰开桃儿的嘴,尽数灌了下去,看着桃儿下意识的吞咽,任盈歌这才松了口气。
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任盈歌命人将桃儿扶到床榻上,“桃儿并没有死,只是气息猛的被遏住,一时休克罢了,我已经给她服了药,过不了多久便会醒来,到时候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说着话,任盈歌的视线上似有若无的往易芙的身上瞟了一眼,看着她略显惊慌的神色,心里暗笑。
易芙脚步踌躇,正准备开口,就被的任昭突然打断。
“盈歌说得有理,那便等等吧。”
任昭一发话,便没人再敢反驳,一屋子人站在狭小的房间里,呼吸也刻意放浅。
不出任盈歌所料,半柱香都没燃尽,桃儿就猛烈的咳嗽起来,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也不知看没看清人,就开始哭嚎,“大夫人别杀我,我什么都没做……”
此话一出,易芙立刻就变了脸色。
“这丫头怕是吓出癔症来了,怎生胡言乱语……”干瘪的解释只换来任昭一记冷眼。
“桃儿,张奶娘是你杀得吗?”任盈歌眼角上扬,神色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