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与陛下一母同胞,深得圣眷,恩宠正浓,爹爹这斩龙剑一出鞘,无疑就是以下犯上,挑衅君威!
且不说陛下那边会震怒,就是太后,也绝不可能轻易饶恕裴家!
到时,整个裴家上下都要为她的这桩“孽缘”命丧黄泉。
裴兰若慌张不已地奔向裴相的卧房,一进门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生生挡住了裴相的去路。
“爹爹,万万不可!”
不可?
裴相闻言更是怒火中烧,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傻女儿!
“若儿,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帮他说话!”
“他这个混账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都这样糟蹋你了,你还不死心!”
裴相气得面色绯红,气的牙痒痒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儿。
裴兰若见劝住了父亲,这才站起身来,一把搀扶着裴相的胳膊,摇了摇头开始解释。
“父亲,你误会若儿了,若儿已经对他死心了!”
“宁王毕竟是圣上的手足,又是太后幼子,深得宠溺,爹爹无论是去打他一顿,亦或者是使出这斩龙剑手刃了他,都无法扭转如今的局面,反而会陷我们于囹圄之境。”
听了裴兰若的话后,裴相这才松了一口气,傻女儿终于想通了。
若儿经此一遭,还真是大不相同!不再是以往那个处处为宁王着想,宁可豁出自己儿个性命也要护那宁王周全的傻丫头!
这般心思,倒颇有他的几分风范。
“我儿意下如何?”裴相丢弃手中斩龙剑,试探性问道。
“和离!”
裴兰若的眸光里泛起了一层寒意,她也知道,和离二字一旦脱口,过往种种,曾经沧海,终将覆水难收!
裴相只觉匪夷所思,女儿为求这段姻缘费了多大力,他这个做爹爹的可都看在眼里……
他上下打量了裴兰若一眼,诧异问道:“若儿所言是真?你可想好了?”
裴兰若抬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又想起她那未曾出世的孩儿。
宁王对其子嗣尚且如此无情,更何况,是她呢?
强扭的瓜,不甜。
“女儿想好了,为今之计,只有和离!于相府,于皇家,都是最大的体面。”
裴相平日里是最心疼女儿的,可想到她总算拎清好歹,与那宁王斩断瓜葛,不由得欣慰一笑,“离了便离了,天底下男子多得是!我自会为我家娇娇另觅佳婿!”
裴兰若忧心父亲的身体。自己好不容易归家,却又气得爹爹怒火攻心,实在是不孝,以后再也不会了。
“为父身子好得很,既是要和离,还是趁早离得好!”
“若儿,你这便去收拾收拾,随为父进宫面圣。”
裴相有些担心女儿会突然会变卦,趁热打铁拐着女儿进宫。
是啊,早离,早好。
她再也不想跟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有半分的瓜葛了!
“好,爹爹!”
裴兰若痛快地答应了,带着绿芜回院子梳洗打扮。
裴兰若从娘胎里出来时,裴秀已是朝中重臣,位高权重,每逢宫中佳宴,宫里都会特意赐旨邀裴相一家参加。
不仅如此,太后也爱闲来无事时,召集些个女眷进宫闲聊,回回也会命人把裴兰若叫去。
所以,这宫里她是没少来。
可今日,为何爹爹领她去御书房时,还绕了路呢?
本是不该途径御花园的,从宣武门偏门进去,有条小路,绕过凉亭径直走便是御书房。
还是爹爹带她走的那小路,裴兰若记得清楚。
离得有些远,前面假山处,一男一女引起了她的注意。
男子一席玄袍,俊逸不凡,即使化成灰烬,她也认得出!
正是她欲和离的夫君——宁王萧凤!
而萧凤身边儿的那位女子,也不是别人,正是段国舅爷家的庶女,丹阳县主的庶妹——段怜儿!
“殿下,此事本与你不相干,那裴兰若实属歹毒,你何故……何故为了她挨了爹爹那十几道鞭子!”段怜儿边说边急得跺脚,双眸通红,朱唇紧抿,眸底尽是疼惜。
萧凤垂眸,面色阴霾冷冽地说道,“表妹就此打住,此事多说无益。”
段怜儿还想说什么,便听着一阵脚步声袭至,待看清来人,她立马就抬手挽起了宁王的胳膊,佯装要为他看伤:“很痛吧……”
裴相走的飞快,从他们路遇二人至此,不过片刻功夫。
裴兰若不傻,亦是心知肚明,爹爹今日此举定是故意为之。
其目的,自是为了让她死心!
“爹爹放心,今日进宫,就是要与那宁王一刀两断!女儿又岂会再执迷不悟?”
可,当她瞥到萧凤的胳膊上搭着的那只纤纤玉手时,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萧凤似乎也察觉到她的窥探,骤然抬眸。
两人目光交错,裴兰若故意别过头去,懒得直视自己名义上的夫君与别的女子卿卿我我!
倒是萧凤晃了神,今日的裴兰若与以往似乎有些不同……
京城谁人不知,那裴相独女最喜朱砂绝艳,她爱红,红的越烈越好,走到哪儿都是一袭红衣,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
今儿个她却未施粉黛,长发散漫地束起,一袭淡鹅黄色的棉罗纱裙,淡若芙蓉。
一晃神,竟有点认不出她。
萧凤剑眉紧蹙,陷入沉思,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人性情喜好,一夜之间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儿不想与他过,和离便是!天底下男子多得是,你想要貌俊的,还是想要武功盖世的,爹爹都为你寻来!任你挑选!”裴相眯眸一笑,视萧凤若无物,淡淡对裴兰若说道。
裴兰若点了点头,颔首微笑:“以前是女儿不懂事,失了心智,让爹爹劳心了,不过,再选夫婿,女儿自是要擦亮眼睛的。”
最后一句,裴兰若咬字咬的很重。
“若儿敢不敢与为父打个赌,今日和离书下来,明儿便有人登门提亲。”裴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一旁的段怜儿瞧着宁王怔怔地看着那裴相父女,都快看直了眼,她心中气恼极了!
裴兰若,又是裴兰若!
走到哪儿都有你!
眼瞧着裴相父女俩都径直走过了,段怜儿一时间气不过,高声怒喝道:“好大的胆子,见着我与宁王殿下,还不速速跪下行礼?”
跪下?行礼?
他宁王受得起这一拜么!
裴兰若回眸冷视着宁王,眸光里散发的寒意,使人不寒而栗!
“慢着!”
裴兰若正要走,段怜儿抢先一步,挡在她的身前:“某些人,还真是丝毫规矩都没有!难怪会做出未婚先孕的丑事,相府的颜面都要被你给丢尽了!我要是你啊,我就找个枯井,一头扎进去,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