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横下心来,张口欲咬,可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声。
“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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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九王爷,元宸。
那个她刚及笄便来求娶她的男人。
那个上一世她为了秦方贤数次交手的男人。
那个就算在王府抓住她,也笑着对她道“再来玩”的男人。
沈清染怔愣在原地,鼻头突然有些发酸。
他怎么会在这里?
心下微侧,沈清染正疑惑间,捂住她的的大手移开了。
鼻腔内迅速涌进男人身上好闻的茉莉花香味,以及浓郁的血腥味!
他受伤了。
从前二人交手,沈清染的武功在元宸面前只能算是皮毛,她甚至都不知道元宸的武功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何人才能伤得了他?
沈清染正思量间,只感觉男人禁锢他的力道松了,背后也失了力。
自小练武的沈清染反应极快,转身护住元宸的后腰,将他扶到了树下,才微微颔首,开口道,“王爷。”
沈清染这才发现,元宸的嘴唇苍白的吓人。
“沈小姐,是我唐突了,只是事发突然,还请小姐莫怪罪。”
元宸嗓音低沉,如墨般漆黑浓郁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的女子。
心下已有了答案,沈清染自知不该多问。
若不是有人追杀,堂堂九王爷,又怎会躲入将军府邸。
“你……”
只是她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外面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沈清染低头看了看这一路的血迹,连忙将袖口中的手帕拿出给元宸包扎伤口。
但真的看到他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她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伤口外翻,流着黑色的血液,他中毒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听声音要有三到五个人,而且都是武功不在她之下的人。
“血迹太多了,我们不能呆在这里,跟我走。”沈清染干脆利落的替元辰包扎好伤口,便拉着元宸的手臂,脚步匆忙的往山后走去。
她知道山后有个颇为隐秘的洞,从前母亲刚离世,沈清染便是在那度过了一大段时光。
只是她没看到,身后男人那微微眯起的眸子,那向上勾起的唇角。
沈清染今日所为,似乎和之前认识的小女子有些许不同。
那洞很狭小,沈清染将元宸安置进去,探出头去向外查看。
再回过头来时,便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他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那眼神中,有疑惑,有赞赏,而更深的,是深入眼底的爱慕。
周围满是好闻的茉莉花香。
沈清染这才开始仔细端详元宸。
与上一世无异,面冠如玉,清秀俊逸,一动一作皆可入画。
白衣诀诀,飘飘若仙。
“你不怕吗?”他突然开口。
音色低沉温和,轻轻传进沈清染的耳中,慢慢渡入她心里。
她接下她的话,缓缓开口,似笑非笑,“怕谁?你吗?还是追杀你的人?”
似是没想到沈清染会突然反问,元宸怔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
“沈小姐可知是何人要杀我?”
“不知。”
“元昊的死士。”
沈清染眸中掠过一丝惊疑,上一世,元昊同元宸虽不亲厚,但也不曾像今日这般痛下杀手。
除非……沈清染猛然抬起头,睁大一双眼睛直接道:“莫非你想夺位?”
“曾经从未想过,如今,”元宸低头笑了笑,“想。”
“为何?”沈清染继续追问道。
他如果想要这江山,大可以在元昊孤立无援之时夺取,又何必等到现在?
“因为一个人。”元宸的声音泛着几分虚浮,像是说给自己,却又像是说给沈清染。
“可你……”
“咳咳咳。”
沈清染还未问出心中所疑,就被元宸急促的咳声打断。
她这才意识到,元宸中毒已经很久,若不能及时解毒,这手臂便是废了。
咬了咬牙,沈清染只能将元宸再往洞里扶了扶,解开手帕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
元宸所中之毒是行军打仗常用的毒药凤尾骷,多被淬在箭里。
好在沈清染此前多出门带病,早就在府里配了不少解药。
“是凤尾骷,”沈清染开口“王爷且在此稍等,我去取了解药再来寻你。”
随后身形一闪,沈清染施内力飞身上了最近的房檐。
黑暗里,元宸的眼神带着些许迷离,看向沈清染离开的那处。
这女子,确实是有点不一样了。
小心翼翼地给元宸喂下解药,又上了药膏,沈清染早已累的满头大汗。
本就是大病初愈的身子,如今又多次用轻功,沈清染自然有些吃不消,于是挨着元宸坐了下来。
“多谢小姐相救,”元宸看着手臂上绑成花的布条,笑了笑,“沈小姐精通药理?”
“称不上精通,只是儿时在庄子里长大,略懂一点。”沈清染看向洞口外,柳絮飘了漫天,甚是好看。
还没来得及问方才的问题,洞口已闪出一个黑影。
迎着光,沈清染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只是这人前来沈清染都未曾感觉到,也定是武功登峰造极之人。
而元宸只是伸手轻轻拉住了要起身迎战的沈清染,对那人挥了挥手,示意他来背自己出去。
“元一,解决了吗?”
这是他的人。
沈清染知道他问的是方才追杀的几人,于是一言未发,只是帮着将元宸送了出去。
“多谢沈小姐相救,”元宸转头,将一玉佩塞到沈清染手里,“小小薄礼,还请小姐莫要拒绝,只是元宸今日过于狼狈,希望没有吓到小姐。”
“王爷客气了。”
攥着手中的白玉,沈清染有太多的问题想问。
他为何夺位,为何被追杀?
又是为何,到这将军府里?
可她却只能堪堪忍住,她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顾及他人。
直到沈清染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元宸才不舍的转过头,他望着手臂上那一方锦帕漾出一缕笑,旋即对身侧之人道:“天一,让炽留下。”
沈清染素来是个动作麻利的,拿了药草未曾有半刻耽搁便匆匆回了自己的院落。
沈清染正为清尘敷药时,一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便走了进来。
“大小姐,老夫人传您去茶厅问话。”
沈清染双眉微皱,老夫人虽是她的祖母,但因着自小长在庄子里,所以两人实在算不得亲厚。今日老夫人既传她去茶厅问话,便定然不会是寻常小事。
沈清染换了一身嫩粉色罗裙,沿着鹅卵路走向主堂。
沿路的丫鬟皆在二三成群,三三两两的议论着国公世子如何英俊、如何器宇不凡,没人将她这小姐放在眼里,她却在听到秦方贤的名字时握紧了双拳。
原来,是秦方贤登了门。
才刚到主堂门前,沈清染便一眼看见了那个她化成灰都不会忘记的女人!
吕嫣儿。
随着走近,谈话也一字一字落入沈清染耳中。
“清染虽是庄中长大,也是我将军府嫡女,怎生就配不上你们一个世子夫人?此事没得商量!”
循声望去,最先瞧见的便是一个手执龙头拐杖的妇人,一身绛紫色织锦长裙,成色上好的玉簪斜插入隐隐有些泛白的发髻,稳重端庄,顺着眉眼依稀可以探寻绰约的风姿,这便是她的祖母,整个将军府的当家人。
“并不是我国公府怠慢了大小姐,只是圣上觉得毕竟大小姐出身有疑,还是严谨些,许一平妻的好。”端坐着的美妇人从善如流的答着,脸上尽是胸有成竹的神色。